(' 近日军中事务繁多,王爷无法整日呆在慈林寺,留下人手让护着青蘅,便又到军营去了。 王妃跪在蒲团上,静静地礼佛。 青蘅从原来的位置向王妃身边移了些。 王妃的心波动,默念的经书忘了念到了哪里。 守着的人都在门外,佛堂里只有她与她。 青蘅不说话,也一心礼佛模样。王妃的心却乱了。 她不敢扭过脸庞去看她,鼻间闻到她身上极淡的幽香,在冬季里有些寒凉,似天宫才会有的淡极远极的香气。 像嫦娥。 王妃无端地这么想着。 心中的经书突然换了,从祈福换成戒与空。 青蘅忽然将目光从金佛移到了王妃脸庞,她说她的唇好红。 王妃心急跳了下,她垂下眼眸,不肯搭理她。 青蘅问:“你走到哪里,都红似血的唇色,腰间也配着冰冷的长剑吗?” 她的剑,好似从不离身。 腊八节那日、进佛堂这日。 人跪着,这长剑拖曳到地上,像人的尾巴。 王妃又有一点点像蛇了。 王妃侧过脸,终于看向她。 她病容未愈,脸色苍白,似这佛堂的鬼魂。 王妃说:“我听说你是有丈夫的。” 忽然提到骓奴,青蘅怔了一会儿,答说:“去边疆了。” 王妃望着她静默的神情,有一点嫉妒。 是的,他不愿承认,但心底里浮起来的不是嫉妒,是什么呢。 他分不清。 “那你喜欢王爷?”他继续问。 青蘅摇摇头:“我无处可去。” 王妃的妒意散了个干净,他又回到王妃的壳子里面,成了她了。 “我从来没有跟王爷洞房,我是干净的。”她说得王爷仿佛是这天底下最脏的东西,谁跟他亲近,谁就溅上一身泥。 “洞房?”青蘅重复了这两个字。 王妃看着她:“是,洞房。” 青蘅突然笑了,笑得轻飘飘的。 她说她跟她的丈夫试过:“很快乐。” 王妃看着她的快乐,心中好不快乐。 “边疆是会死人的。”她在佛祖面前口出恶言,说出口才蹙眉,“抱歉。” 她怎么了,心绪如此不稳。 青蘅摇摇头,不怪她。 “我还没有跟你的丈夫试过,我不碰他。” 王妃听了并不高兴,只道:“跟我无关。” “你碰谁,碰这天底下的男人女人,都跟我无关。”她转过头去,又一心礼佛,不看青蘅了。 青蘅捉住她话里的漏洞:“女人?” 她笑:“女人怎么可以碰女人。” “菩萨无相。”王妃道,“男女皆同。” “可世人最多做个泥菩萨,”青蘅靠她更近了些,“你想做我的菩萨么。” 王妃推倒了她。 他站起来:“别靠近我。” 他看着青蘅倒在蒲团上,脚腕露出一截,衣衫微微开了。 他闭上眼,重复:“离我远些。” 青蘅有些疼,王妃的力气可真大。手也大。 竟跟骓奴的差不多。 青蘅仰头望着她:“又不是洪水猛兽,你怕什么。” 王妃不答她,仍闭着眼。 青蘅笑:“我碰了男人,在王妃眼里或许是洪水猛兽也未可知。” “若一个娼妓站在王妃面前,王妃怕是避之不及,急冲冲就要躲出去了。” 她在嘲讽他么,还是调戏他。 王妃静静站立,鼻尖仍然是她身上极淡的香气。 色、声、香、味、触、生、住、坏、男、女是为十相,涅槃离一切虚妄之相,是为无相。 他已闭上了眼,却还念着她的香,记着她的声,离不了男女……心性竟软弱至此了。 青蘅慢慢爬了起来,站在紧闭着眼的她面前。 “你在怕什么?”青蘅故意地说这话,“我难道像这庙里的鬼魂,你不敢看。” 王妃睁开了眼,心已经平静许多。 她说:“你生得美,是一个女人,可我不爱你。” 爱? 明明谈的是怕的事,王妃偏偏要说爱。 青蘅轻轻捂住王妃的唇,僭越:“别说话。” 王妃的口脂一定沾到她手心了,王妃的唇好软。 李月溶垂眸望着她,她的手冰凉,听说是前些日子染上的风寒,到如今都没好。 他看着她眼里幽微的淘气、好奇,像个孩子。 行使着女人的魅力,心性却天真、野蛮、一团稚气。 她问王妃:“我的手有没有冷到你。” 李月溶说不出话来,若是说话,唇齿开合的气息会热到她的手心,是一件坏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