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阿爹突然同我说,阿娘同过路的行商私奔了。我当时深信不疑,并未追究。”
“直到父亲后来给毓娘赎身,让她住进了临江楼,我方才觉得有些不对。但我那时只当母亲发现父亲早就有了二心,于是一怒之下便抛夫弃子决绝的离开了。”
“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
孙菡昌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又继续说了起来。
“说来也是巧合,我师伯突然接到了一个大活,要修建摘星楼。那个时候我才知晓,叔伯们将原来临江楼这片地卖给了杜子腾。我同阿爷来了长安,一来帮师伯做活,二来也是想要祭拜父亲孙屹阳。”“可就在我们来长安的第一夜,我突然叫人套了麻袋绑了去。等醒来的时候,就在城郊的一处破庙中。”
周昭听到这里,心中一紧,来了!
她觉得违和之处,就要有答案了。她就说这祖孙二人没有理由要摘星楼倒塌,害死那么多人。
“那人生得什么模样,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听到周昭的问话,孙菡昌摇了摇头,“那人蒙着黑巾,我瞧不见他的脸。只知道是个男子,听声音还颇为年轻。身量的话……”
孙菡昌看向了一旁的苏长缨,“同这位北军的小将军差不离。”
“他穿的就是寻常的夜行衣,身上也没有带什么特别之物,手中倒是握着一柄长剑,那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看剑鞘街头上到处都是。那黑衣人告诉我,我阿娘根本就没有同人私奔,她是被我阿爹孙屹阳杀死了。”
“我阿娘母家乃是烧瓷的。孙屹阳之所以能声名在外,也是因为家中可以烧出一些大雅的瓷器来。”
“那畜生杀了我阿娘之后,便将她藏在了窑中,偷偷制成了干尸,然后藏在了当时我阿娘住的宅院的大柱之中。那大柱之中原本就有中空,是阿娘用来藏金银细软之地。”
“原想着若是哪日家中遭难,还有那最后一笔银钱东山再起。不料……”
周昭闻言,同苏长缨对视了一眼,“那人为何突然告诉你这些?那是一具干尸,你如何肯定就是你阿娘?”
孙菡昌摇了摇头,他稚嫩的脸上露出了几分苦涩。
“我认得我阿娘,她的小手指被刀背砍过,虽然后来治好了,但是也同常人有异,看上去有些扭曲。那是我六岁那年,我们一家人从南地探亲回长安的路上遇到了山匪。”
“那山匪要杀了我同阿爹,留下阿娘做压寨夫人,是阿娘用砍手指同那寨主打赌,寨主赞赏阿娘豪气,方才留财不留人,放了我们一家人下山,也是那一回阿娘手指留下了残疾。”
“她后来时常会偷偷地将这根手指藏在手心里,就怕阿爹瞧见了嫌她不美。”
孙菡昌说着,捂住了自己的脸,无声地哭泣了许久。
周昭闻言蹙了蹙眉头,她还是有些事想不明白。
“你父亲孙屹阳已经被烧死了,你在得到你阿娘尸体之后,若是想要真相大白于天下,完全可以来廷尉寺告官,为何还要做出让摘星楼垮塌这种事?”
“那黑衣人威胁你们?还是说你们做了什么交换?”
孙菡昌擦了擦眼泪,眼中几乎可以喷出火来。
他攥紧了拳头,“孙屹阳根本就没有被烧死,我亲眼看见他了!就在东水之上,他坐在一条乌篷船上!”
第114章 李有刀的提醒
周昭的神色瞬间凝重了起来。
她之前看过临江楼纵火案的卷宗,当时探查此案的乃是徐筠,正是周承安的师父。当时的文书,就是眼前的闵藏枝。
卷宗看上去并无什么问题,纵火之人亦是已经伏法。
现在孙菡昌说什么?
他亲眼瞧见了本来应该死在大火之中的孙屹阳根本就没有死,如今还大摇大摆的活在长安城中!
若他没有撒谎,那就是在说当年徐筠在此案当中有错漏。
她必须要重翻旧案。
注意到周昭的神色,那王菡昌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我肯定那就是孙屹阳,他真的还活着!我跳进水中想要去抓他,可是让他跑了。”
“我在城中到处搜寻,都没有搜到。那黑衣人要我同阿爷弄坏摘星楼的大梁,让摘星楼在迎客的时候倒塌。若是我能做到,他不光会将孙屹阳送到廷尉寺来,而且还会递上当年孙屹阳杀害我阿娘的铁证。”
“时隔多年,临江楼都变成了摘星楼,孙家也成了杜家,证据早就湮灭了,只有那黑衣人手中有……”
王菡昌一下子激动了起来,他腾的一下站了起身,手上脚上的脚镣被拉得叮当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