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渊被这个念头钉在原地。
他的二指端起轻巧的杯身,静静与杯中酒对视。
这不是什么上元宫宴、踏春宴、重阳宫宴。那些宴上他放任朝臣们醉饮,自己在屏风后静静听着,他想走便走,想留便留,无人知晓他来去。
可今日是天子生辰。
若他离开,会有无数人打探他的去向,询问他去见谁。
谢临渊下意识瞥去命妇席间。
他应该至少先给郁卿一个份位,让她不要独自在承香殿中偷懒睡觉,将他一人撇在宫宴上,面对群臣叨扰。
可他该给她何种份位?若给得太低,今后还要筹谋如何提拔。若直接让她做皇后,她肯定会揪住这点不放,嘲讽他是不是喜欢她。
若是内侍宫婢,她们身份低微,来去不会被注意到,还不用远远坐在席上,能随时来他身侧斟酒……
他冷笑一声。
就她那点心眼,做宫婢指不定被其他人欺负。
谢临渊应了裴左丞的敬贺,他口中一张一合说了许多,都渐渐模糊。
有一道声音在他耳畔,干扰他的思绪。
他曾经也是这般吗?
不过区区两个时辰,就迫不及待摆驾承香殿?
郁卿刚刚进宫时,他只深夜理完政事后去一次,有时太晚,就照例宿在寝宫。后来他竟将时间提前到傍晚,再后来午间也要去一趟。这两天与她整日厮混,连奏折都搬去承香殿批阅了。
如今他不得不承认,有些事潜藏在不被察觉之中,悄悄变成另外一幅模样。
“是我在掌控你!”
这道声音忽然响起,谢临渊倏然一惊,面前裴左丞正好说完了。
谢临渊微微扯动唇角,说起一些冠冕堂皇的君臣之言,命内侍给他赏赐,将他打发走。
裴左丞望着他,欲言又止。他有一种直觉,天子方才没听他讲话,或许他提起手中立后诏书,惹天子不悦了。
这些年天子迟迟不立后,裴氏已经等不起了,明年之前若陛下还不大婚……
裴左丞深深皱起眉头,环视宴上。
为何最近不见薛郎与夫人?
谢临渊见完裴左丞后,似是不悦。
下一个来朝贺的臣子说了两句,就受不住天子周身沉滞的威仪,汗流浃背地接过赏赐离去。
……明明是他在掌控她!
谢临渊反复思索,指节轻轻敲着案几,内侍为他换了新杯,添上今年新酿的九酝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