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能从裴家陪嫁的十二名媵妾中脱颖而出,替娘娘服侍陛下, 实乃无上光荣。她连服好几日汤药调养身子, 争取一举诞下子嗣, 一飞冲天。
她一直候在甘露宫, 那至尊君王走过身侧,她抬头瞧一眼,瞬间羞红了脸。
他形貌昳丽, 通身威严,尤其是玄黑的发,与深邃的眼。虞人以黑眸黑发为贵相,她见陛下始知,世上竟有烛火都映不透的黑眸, 比松烟墨还浓的发丝。
他只瞧了她一眼,面露厌恶,当着皇后娘娘的面,摔了流霞白玉瓶,命内侍带她去廷仗。
那价值百金的鹤颈细瓶混着清酒,撒了满地。甘露殿内宫人们跪地俯首,一遍遍哭求着陛下息怒。
内侍柳承德进殿,怒斥她胆大妄为。
她方悔恨不已,陛下实是不近情爱到了极点。
皇后娘娘慌忙解释:“她是陪嫁媵妾,今日来服侍陛下,若陛下不喜欢,可以换一个。”
天子只淡声说:“若裴女不想为后,朕现在就换一个。”
裴以菱有世家大族的底气。
不立裴氏,难道还能立李氏?陛下必须以裴家为后,太子不可流着李氏的血。
但她绝不敢惹天子震怒,惶恐地跪地赔罪:“臣妾知错,请陛下责罚,请陛下收回成命。”
天子陷入一种难言的沉默中。
裴皇后一时不知,他在平复心绪,还是在酝酿更大的怒潮。
柳承德偷偷瞄一眼天子脸色,上前问:“陛下可要传唤夫人?”
裴皇后愣住,这夫人是谁的夫人,怎的连个姓氏都不加?
“传她做什么?没了她还能天下大乱?”
裴皇后心脏猛地提起。
柳承德悠长的嗓音回荡在大殿中。
“陛下大婚,该让夫人来觐见帝后,认认规矩,免得今后鲁莽行事,冲撞了娘娘。”
天子闭目不言。
柳承德退下了,裴皇后也不知该如何是好,陪在一旁静静等待。
太公劝她,入主中宫后,多观察陛下喜怒缘由,好辅助裴家在朝得势。
可近日来,朝中最大的事,不过是定北军出征,支援范阳节度使。此事没太大悬念,前些日子黔中道南洪疫,都不见陛下如此郁结烦忧。
太公也劝,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凡事能少问就沉默,切莫忤逆陛下。
大婚祭天时,裴以菱只觉大典处处透着说不清的违和。她强迫自己不要想太多,当她瞥见告祭大虞祖宗的牌书时,那种违和再也压不住了。
她的名字是被贴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