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郁卿提着灯笼的手一顿,忧虑凝固在脸上,本想将他拒之门外,但四下无人,还是问道:“你被派来饶州?”
“当参军。”牧放云想了想,压低声音,附在她耳畔,“我在丰州和平州城门口都看见了你的通缉令,城中也有人暗中寻你。”
郁卿急急慌慌,猛地将铺门拉紧,门闩咔的一响。
牧放云的声音随之响起:“你放心,我从没向人提过你叫郁卿,我还让人去散布你去靺鞨的消息。”
郁卿愣了愣,扭头望着他,瞬间松懈下来。
难怪她没在饶州城中瞧见通缉令,此地与靺鞨是截然相反的方位。
她站在门口,深深下拜,无比郑重开口:“多谢云郎。”
说不感动是假的。
虽受之有愧,但他都做了,自己还扭捏推拒,难免太矫情了点。
郁卿坦诚道:“如你所见,我不知该如何报答,但若你今后有难处来寻我,我绝不会推辞。”
牧放云赶快扶起她:“这于我不是难事,朋友也会两肋插刀,万一今后我陷入困境,你也得救我不是?”
朦胧灯光映在她侧脸,一片昏黄。
郁卿笑道:“行,一言为定。”
牧放云红着脸道:“其实我还做了一件事,我今日是来赔罪的。若你怪我擅作主张……就抵消了方才的恩情吧。”
郁卿笑意凝固在脸上:“什么事?”
“前月北凉突袭营州,我擅自将你的名,添在失踪军民的统计名列上……我本来想添在阵亡名列上,但死的人太少,尸体要一一核对分发抚恤金,我又只是个参军,没法暗中操作。好在战报已至京都,平州城都撤下了你的通缉令,你不必再担忧了!”
郁卿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以至于手中灯笼都不小心落在地上。
半晌,她怔怔俯下身去捡,差点撞到同样来捡的牧放云。
牧放云猛地起身,似有些紧张,掏出酒袋灌了一口,道:“我的确想帮你,但不是要挟你!你对我也不必像个恩人一样。我跟你说句真话吧,我在定北军中资历最浅。其他人都是京中来的,瞧不上我,明面上捧我,背地嘲讽我靠爹才做了参军。他们说的也对,但我心里总是特别苦闷,也没处讲去。我就总会想到你,你和我交好,从来都是因为我本人。我就想……能为你做点什么,好让你接着和我做朋友。”
他看郁卿不说话,顿时窘迫道:“当然,你不想的话……”
他忽然被一把拽住。
郁卿抬眼望着他,缓缓点了点头。
牧放云看她沉默得过分,甚至连话都说不出了,似在消化这方才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