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流秀连忙说:“是,进出宫门名册一直都有。老奴与小徒今晚再理一遍,明日上报。”
我笑道:“崔管事,别怪我事无巨细都要问。管不好内廷,再闯下大祸,你就是伍象牛的下场。”
他的脖子梗一下,五官扭一处,一脸怪表情:“有娘娘庇佑,老奴比伍当家有福气。”
这算夸我吗?掀开茶盖喝一口,说了半天,又累又渴。
左边离得最近的妇人名叫黄阿彩,算是年资最老的女官,主管内勤司,身型健壮,大脸盘,戴一对莹润光华的珍珠耳坠。我知道她是从雍州本家陪嫁过来的。见我的茶冷了,端起面前的绿壶注热水,又捧起茶碗,用竹垫托住碗底,姿态优雅向我奉茶。
“姑姑是随嘉宁皇后入宫的?”
她笑道:“没错,那年才十五。老太爷见我长得壮,能提放重东西,所以叫我跟进来伺候。”
我便叹息:“如今的雍州可不比当年了。”
她随即说:“是啊,那年本家遭难,宫内的人后半年才知道,托人去问主子的讯息,竟是死的死,走的走。不瞒大家,当年我大病一场,嚼着甘草根才捱过来。如今好了,见到娘娘才貌双全,琼华宫又能和这红叶一样茂盛。可惜没机会去雍州祭一祭,我出来那年,冒八老爷还能上马射柳呢。”
我微笑起来,在宫里住了三个月,早听闻黄姑姑很能干。四街五巷洒扫,花树草坪种植养护,还有湖水清理捞淤泥,全靠姑姑一手调度。
“不仅如此,姑姑认识的人也多。这位熟识乐器的苗宫人,是姑姑引荐给太后娘娘的吗?”
她听我如此问,低头答道:“太后从前在礼乐局待过,认识不少人。其实太后也认得老婢。当年侧宫外头有一片花圃,是分给我管的,如今说起来,彼此就记得了。”
是的,那些没出宫的老人,都该认得单立的母亲。她和他们聊起来,一定比新进宫的小宫女熟络。
“对了,前几天母亲想听戏,是姑姑找到戏班子吗?”
黄阿彩开口之前,眼神朝崔流秀投去,可后者没什么反应。
她只好说:“是啊,太后喜欢听水磨调,询问我哪里的唱班好?”
“哦,那唱班子定了没有?什么时候入宫呢?”
她开始渐渐明白,我不喜欢这件事,于是立刻赔笑:“哪能这么快,太后只是一提。还要请示娘娘,等琼华宫的安排。”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