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事。我坐得稍远,中间隔着置冰块的水缸,吹出的凉风微不足道, 冷涔涔的汗黏在胸口。外库每月向铜雀台发银子,你们拿去干什么了, 为何冒出来这么多流民。
褚白纱领着徒弟,委屈述说原由。比如原来丈量的十亩地,结果要拆十五亩。外库的银子不够用,工曹自己填上许多。至于征来的河工, 本来良莠不齐,都指望在营造司登记个名字, 领几个月工钱,然后人就不见了。如今换个法子, 用银钱买米粮,每月发给工人米粮。等工程结束,剩下的银子, 叫工人用工牌来领,做得多才领得多。
韦伯林接着说:“陛下,这件事之前讨论过,阁里诸位都同意,公文发到铜雀台,老郑也没意见。工曹没有乱用钱。洛水每年涨潮,沿岸民众总要遭殃。今年大动土木,所以更厉害。许多事是臣未能考虑周全,罪责都是臣下的。只是那领头闹事的魏大石…出言不逊,刁戾顽固,对主上没有丝毫敬畏。臣的提议是重罚。”
重罚便是叫人消失。李户老立于一旁,堆叠于阴暗角落的账册,他压根没在意,目光虚视水渍斑斑的石砖。他与韦伯林素来不合,我以为他会带头查账,可他却出奇的冷静。再扫一眼其他人,只有金士荣肯抬眼,微微朝我点头。瞬间令我明白,此刻的大殿内,所有臣子只想着一件事,那个莫名出现的暴民给他们惹了麻烦。
我叫人将账册搬回去,剩下住在郊外大庙的人,你们多拨些钱去安置。
李户老亲自来搬,和善地笑:“陛下仁厚,是老臣的福气。这些账册上的一分一厘,都为天下安定而做。”
早会结束后,我想出宫逛逛。正好琼华宫遣人过来,皇后在安排喜姑娘与公主去谒陵的行李,请我自己在中殿用膳。传话的是金士荣的女儿,绿巾束腰,发辫用珍珠缎绕于头顶,额头碎发向后拢去,跟个野小子一样。我不自觉笑起来,又多说两句话。她听见我要出宫,便央求带她同行。
对金芽芽印象深刻,因为她从平康王手里救过小冰。她曾活灵活现描述当时场景,小冰姐姐躺在床上,衣裳都给扯破了,王爷就压在她身上。
“等我跑近一瞧,姐姐晕过去了。王爷左胸口插了一根银钗,血沿钗身流下来,滴滴答答的。王爷还穿一身深红龙纹锦袍子,眼珠瞪得老大,四处飞起红色纱幔,样子可怕极了。”
后来众人劝我安葬平康王,我根本不予理睬。不仅如此,大都府换任之际,我暗中命阿松处死了平康大妃,当时韦伯林惶恐来问,我很平静,叫他将尸体处理掉。
韦伯林处理得很利落,京都内根本没掀起风浪,从此我对他稍加信任。
“陛下,韦大人瞧那人不顺眼,就交给他们处置吧。”金家父女跟我一起出行,早会的结果我并不满意,士荣瞧出来,一股凉风吹进,等我抽回思绪,又听他说:“不值得为个匹夫,弄得前桥阁心里不痛快。”
我才不在乎他们痛不痛快。我想知道外库发去铜雀台的钱,他们是怎么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