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宴席设在坡顶的凉亭,朝下望去,满眼都是绿色的稻田。我扶姑奶奶坐到带软枕的扶手椅,自己坐在她身旁。安福郡主在我右侧,因为席面上数她身份最尊贵。这样其余官眷才依次落座。春姨在姑奶奶的另一侧,方便伺候她吃喝。何红山家的胖夫人和佑珍坐在一起。安福郡主的下手坐着保定侯的长女冯小如,她早年嫁到内城,是褚白纱的儿媳妇。韦家二姐如今主事雍州,她坐在我的正对面。原来还留了小衡王妃的位置,临行前她家孩子不太好,所以人没上船。
“各位不必拘礼。”我笑道,“在座的都是我的长辈,腾挪出时间,舟车劳顿,赶来祭拜南宫氏先人,晚辈很感激。这桌酒菜为亲朋好友相聚而做,没有君臣之分。”
抬头示意,女官便上前斟酒。我知道安福郡主和冯小如的酒量是好的,其他闺阁女眷只是浅尝,轮到韦二姐,孙姑姑特地换了白茶。我便寻问,韦姐姐来了半月,是否住得习惯。这里虽没
有内城闷热,但是气候潮湿,蚊虫也多。
哪知她不施粉黛的面庞莹润不沾尘,吃的住的她并不在意。
“娘娘,这里很好,容得下我这种多余之身。只是闲来无事,又不能出去。今日御驾过来,我便一问,若秋天想去南方游玩几日,要不要中殿的御批?”
我笑道:“未来书院事物繁杂,姐姐有空闲远游么?”
“哪里繁杂?我闲得很。”她的脖颈优雅仰着,“来书院里的人只求功名利禄,根本不用我教。我比在家时还轻松呢。”
安福郡主叫道:“哟,大姐这么说,可贬得多数人俗气不堪了。”
何夫人笑起来,抬起胖胖的胳膊替郡主夹菜。因为郡主说过韦老爷把女儿宠坏了,有了机会总要驳她两句。
恰好孙苗二位姑姑正上菜,佑珍便指一道松花蛋豆腐说味很好,豆腐细腻,酱汁鲜香,提着小银勺送给何夫人尝。
接着又笑:“咱们只是俗人,吃盘豆腐就高兴。韦小姐生在大贵之家,哪知平民百姓仕途艰辛。不说远的,我家里老翁考过三次才入雍州,混个小官到处奔波。有了功名,才能光宗耀祖,惠泽子孙。”
韦思舞却说:“卢夫人误会我的意思。生在大贵之家,却像多余之人。来到雍州,又像摆设。其实我比那些求功名的可怜。”
“娘娘,”她的头发用珍珠簪挽起,珍珠颗颗浑圆整齐,泛着寂寞的光,“多年前我的未婚夫死了。他走了,可他母亲一人住在南方,所以每年我总要过去一趟。刚才的话,也都是事实。娘娘很清楚,我离开两个月,对汉章院没有影响。”
原来是这样。我立刻答应,今后每年,会有官船送小姐过去,不过需早去早回。
看着她,尔后笑道:“功名易得,深情却难能可贵。其实汉章院很需要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