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问:“老夫人留下人没有?若找到放心的人喂孩子,可省了大力气。”
谭大姐说:“她住几天就走了。家里人瞧她可怜,年纪轻没有家,命人送去渔场。到渔场去,她或许能谋份生计。”
心中逐渐不安,生恐那奶娘就是白条,如她们描述,那她此刻身处渔场。听起来有些蹊跷。涌动着疑惑,如温水闷在锅里,半掩锅盖,时刻等着沸腾冒泡。
母女二人又提起村里贫困,一年到头吃不上好的米面,见我无甚兴趣,就止住话题,缓缓起身告辞。
临走时,老妇人细细叮嘱我:“那鱼活杀了,掏干净内脏,加点老姜和酒,隔水蒸半刻就好。娘娘若觉得好,再来跟老奴要。”
她手指一划,熟练地比划杀鱼。
羽林卫问过村民,那个渔场设在无定河上游,沿树林向北大约走二十里地。单立不知何时回来。若我此刻出去,看一眼那渔场,天黑前就能赶回来。羽林卫的副尉北沙表示反对,他要我老实待在驿站。这间驿站,埋在芦苇丛,真像漩涡的入口。今日无风也无阳光,地面铺满灰色的影子。那对母女的到来勾得我忧心忡忡。那孩子也生过病,他刚出生就被带到这里,他能不能吃饱呢,会不会陷落危险。
踌躇半刻,吩咐人套车。又迟疑,指挥四人换套常服去趟县城,找热闹地方吃顿饭,顺道打听谭尼的府中到底有几口人。
副尉见我执意要去,为难说:“娘娘,你想做什么?等陛下回来吧。你跑出去,他回来看不到人,又要骂我们。”
那刻我心中想,老天突然给我隐晦的线索,给我一丝希望,当然要即刻行动。也许错过,就再也找不到了。白条在驿站下车,然后特地途经县令府衙,还被人留住做了奶娘?住完几天,又给送去渔场讨生活。马车摇晃,沼气弥散,心跳如快煮沸的水,翻出细细的水泡。仔细想前后关联,脑中却团起雾。
撩开车帘,这树林的气味太古怪。北沙说,咱们跟着村民走,这样走出林子,直接能到达渔场。他给我一颗咸梅子,含着梅子能减轻头晕。这才发觉自己身处密林,两侧插满参天遮日的老树,中间劈出一条独路,前后无尽延伸。四周幽暗,恍然飞过许多星光点点的绿萤虫,横斜竖直的黑皮树干,宛如涨开的粗壮铁臂,将林内与林外的世界隔绝开。
北沙笑道:“娘娘别怕,这是东野林的一部分。这条路他们村里人常走,去渔场最近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