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看越真实,就像是埋在心底深处最真实的欲望。 姜若棠本来是想作弄一下穆闲清,没想到对方竟然越看越认真了,这也让姜若棠隐隐感觉自己可能误会他了。 穆闲清一言不发,翻到了速写本的最后一页。 “这些到底是什么?”穆闲清抬起眼,目光里的审视变得更加深沉。 也让姜若棠感觉到了压力,“噩梦啊。” “不只是噩梦吧。你的恐惧、挣扎、孤独还有害怕都在里面。这些……不是你这个年纪该有的情绪。” 如果说之前姜若棠还在怀疑穆闲清上门拜访的意图,现在他相信了,穆闲清单纯就是为了画而来的。 姜若棠想了一会儿,这才慢悠悠开口了。 “我做过一个很可怕的噩梦。梦里,我失去了父亲,还得了癌症,花掉了所有的钱还连累着身边的人。日复一日的化疗还有病房空气里的消毒药水味道没有让我得到救赎,只是越陷越深,每一次呼吸和心跳都是死亡临近的声音。” 穆闲清的指尖颤了一下,直觉告诉他,姜若棠并没有说谎,否则其他理由也解释不了这样透出纸面的恐慌。 “现在呢?你还会做这样的噩梦吗?”穆闲清的声音也变得柔和。 “不会,我现在很好。” 穆闲清笑了,竟然有几分朗月清风的感觉,“那是不是给我看一点代表你‘很好’的作品呢?” 姜若棠站了起来,从木质架子下方拿出了几幅油画。 穆闲清起身双手接过,很看重的样子。 这家伙虽然在感情上的口碑不怎样,但对艺术是真爱。 只是第一幅,穆闲清就听到了自己心动的声音。 那是一朵向日葵,笔直的茎还有饱满的花盘,插在透明的玻璃瓶中,在窗边沐浴着日光,却低下了头,而花盘周边的花瓣颜色越来越深,竟然有一点枯败的错觉。 日光那么明亮美好,却仿佛给予了它无法承受的重量。 穆闲清看了许久许久,他知道自己想要这幅画,想要它被挂在自己的画廊里,但他却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了,很可能会吓坏了姜若棠。 一眼,他就知道这幅画的艺术价值,脑海里是各种向收藏家和鉴赏家们推荐它的溢美之词。 第二幅是在草丛里啄食的小麻雀,毛茸茸圆滚滚,让人看了心情轻松愉悦,甚至想要把手伸进画布里摸一摸。 穆闲清确认了,姜若棠就是情绪表达的大师,他的画能自然地、没有痕迹地调动情绪,这是一种无法经过后天学习得到的天赋。 而看到最后一幅油画的那一刻,穆闲清愣住了。 那是无数破碎的零散的颜色,铺满了整个画面,让穆闲清瞬间联想到了梵高的《向日葵》、《星空》甚至莫奈的《睡莲》,无数让人觉得美好的颜色交融在一起……但是画面的中心却是一个略显晦涩和孤独的影子,隐约能看出一个轮廓,像是一个年轻男人。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让人没来由羡慕起画面中心的那个影子来——这个影子被如此绚烂和热烈的爱意包裹,哪怕孤独……也独享了整个宇宙的幸运。 穆闲清抬起眼来,面前的姜若棠垂着眼,神情中有一种平静,他再一次确定了这个男生是个天才。 “若棠,你愿不愿意把自己的画交给我来代理?” “啊?什么代理?”姜若棠一时半会儿没转过弯来。 穆闲清抬了抬手:“就是你作为一个新锐画家,而我是你的经纪人。这很难懂吗?” 姜若棠睁圆了眼睛,怎么回事?他竟然被穆闲清给看上了? 他当然不会自恋到以为穆闲清是要“收藏”自己,他只是在怀疑——我真的画得那么好吗? 从画室的梁老师,到未来收藏界的大佬、艺术经理人穆闲清,竟然都说他画得好? 成百上千倍的欣喜涌上了心头,也许是活了两世,让他的心境不同,所以画出来的东西也不一样了吧。 “交给您打理,我是不是就得听您的话了?” 穆闲清轻笑了一声,“你得在作品的宣传方面听我的话。” “配合您去抬高作品的身价,炒作各种各样的故事?”姜若棠又问。 穆闲清垂下眼,有一种想要摁一摁自己眉心的冲动。 这就是年轻画家麻烦的地方,不知道该说是清高还是单纯。 “为我的画编写各种缠绵悱恻的故事……又或者您要通过各种关系来让各地收藏夹、鉴赏家为我造势?” 穆闲清觉得姜若棠的联想挺有意思,虽然这些联想也是他一贯的操作风格。 他也理解姜若棠在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没有那种强烈的要用自己作品赚钱的欲望。 但姜若棠的下一句话让穆闲清愣住了。 “你当然可以那么做。因为就算有无数鉴赏家用同一种声音去歌颂一幅画,但永远无法真正改变欣赏者的感受。” 这一刻,穆闲清在姜若棠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通透。 “但如果你真的喜欢我的作品,我也做不到把全部的作品交给你。因为有一些是我自己的秘密花园。”姜若棠指了指自己的大脑,“是我这里的永久收藏。” 穆闲清愣了两秒,“所以……你同意了?” 姜若棠弯下腰,把第三幅画抱了起来,“嗯,这两幅您可以带回去慢慢欣赏。” 穆闲清直起了背,着急了起来,“那幅呢?” “我说了啊,这是我的永久收藏。” 他看着姜若棠纯澈明亮的眼睛,几乎瞬间就明白了过来,“你喜欢他——这是你喜欢的人。” 姜若棠没有遮掩,只是将手指放在唇上:“穆大哥,我以为看破不说破,是成年人的涵养呢。” 但穆闲清这个人的性格是一旦想要拥有,就很难放下。 “第三幅画你可以开个价格。” 姜若棠背着对方,将画收好,淡声道:“我不会卖的。” “任何事物都有价值。”穆闲清看着姜若棠的背影道。 “大人们总觉得十几岁的爱情就和家家酒一般,长大了就会变质。但十几岁的我们就是觉得天大地大,心上人第一重要,是没有办法违背本心的。而且一旦妥协了,就算长大了真的一切都变了,也会为此刻的自己感到遗憾。所以,已经能预料到结果了——为什么要让未来的自己难过呢?” 穆闲清想说姜若棠幼稚,可又觉得这样的他很纯粹。 如果这样的纯粹真的要被破坏掉,那也该交给时间,而不是他这个热爱艺术的人。 “这样吧,你把这幅画借给我展览,我们可以签订合同,将它作为非卖品展出。这幅画的风格是我母亲喜欢的,我想把它放在我母亲的画廊里,展出一年。既然你不是那么在乎钱,我们可以用别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