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直到那时我才明白,原来那时我形容不上的氛围,叫暧昧。
真正心动是那天,我上线想找姜伶玩,见她挂在帮会的语音房间,便跳了进去。
我们帮会是个中二的阵营帮会,就是会和敌对阵营帮会开帮战的那种。姜伶算是帮会里的二把手,在帮会有一定的话语权,帮会里有要紧事,都会拉着她一起讨论。
那天他们应该是又和某个帮会起了冲突,正在讨论什么“机密事项”,所以我刚跳进房间的时候,乱七八糟的说话声都停了下来。
在一片戛然而止的静谧中我听见姜伶说,“可以继续说,她是内人。”
她应该是刚喝了点小酒,声音听起来比平常要酥软些,但依旧是脆生生的底色。
等等,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姜伶刚刚说。
我是内人?
哪个内人?
——是内部人员的那个内人?还是那个更广为人知的代称?
想到那个可能,我笑了,在众人的起哄声里问姜伶,你知道内人是什么意思吗。
我想姜伶大概不知道,毕竟有一次我们聊到过高考成绩,她说她高考语文只考了94分。
而以我对姜伶的了解,她要是知道,必然不能把这寥寥几字说得既清亮又自然。
只是我的声音太小,扔进语音房间里就像一粒米投进沸水锅,所以我把姜伶没有回答归因为她没有听到。
临近下线时我突然收到姜伶的密聊,折云笑几个字后面跟着两条消息:
[内人的意思,我知道的]
[只是刚刚人太多了,我不好意思说]
一个长相少年,声音清爽,会在人前亮亮堂堂地说你是内人。
却又在人后害羞的,十八岁的女孩。
我于是知道心动的感觉。
我们这代孩子已很早熟。
小学时,班上的男生就已经会贼眉鼠眼地讨论荤段子了,到了中学,周围同学谈恋爱的更是不少,我当时和班里极好看的一个女生走得很近,于是被拜托传过好几次情书。
那几年也正值校园爱情剧风靡的时候,早恋几乎成了一种正统。
一次学校文艺汇演,班上一个男同学上台唱了一首民谣,台下人都说那首歌表面是唱给大家的,实际上是唱给某某某的,于是大家就叽叽喳喳地八卦起来。
氛围烘托到位的时候,一个平时都不怎么熟的同学突然凑近过来,问我喜欢谁,我说我没有喜欢谁,她就张大了眼睛和嘴巴,说怎么可能呢,大家都有喜欢的人啊。
这样的环境,难免会孕育出一种“没谈过几段校园恋爱中学就白上了”的氛围。
但我只是从这种氛围中路过,并没有被其挑动。在那个谈恋爱如打铁般火热的年代,我清心寡欲得就像一个尼姑。
而现在尼姑庵的门被叩响,活了十八年,这是我第一次谈恋爱。
我其实有些惶恐,我不知道恋爱该怎么谈,我的父母没教,书本上也没写。我就只好拿出我觉得最认真最珍重的态度对待姜伶。
我也逐渐发现有的东西是无师自通的:
比如把姜伶设成q.q特别关心。
比如每天对姜伶发早安晚安。
比如把姜伶的每一句“我喜欢你”都长按收藏。
比如把姜伶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都记进备忘录里……
我的这颗十八岁的心脏,因为姜伶的突然闯入,而骤然跳动起来。
那段时间我们面对彼此总有说不完的话,从早上说到天黑,在一起时说,不在一起时就用聊天软件说,说到连晚安都要你来我往说上好几遍才会真的晚安。
那时我总感叹:一天为什么是24个小时而不是48个小时——24个小时根本不够我和姜伶把话说完。
七月份的时候我们已经完全陷到了热恋里,有一天姜伶邀请我去她家打游戏。应下这个邀请的时候我心里隐隐有种说不上来的忐忑,好像在担心什么,又好像在期待着什么。
去到姜伶家里,除了我们俩再也没有别人。姜伶说她的父母常年在外跑生意,家里没人是常态。
后面姜伶就打开了ps4。站在收纳柜前选游戏的时候,姜伶的指尖从一张张cd盒上跳过去,最后落在一个双人游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