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讨厌我自己。
转眼间,快国庆了。
斯然发来消息问我,国庆要不要回海市,跟她一起出去玩。又说,她来苏市也可以。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我没有理由拒绝。
可是我发现,我仍在害怕和斯然见面。
我因为太想见到她,而害怕见到她。
我害怕短暂相聚过后的分别,害怕分别之后漫长的黑夜。
我是发育不良的向日葵,在斯然的陪伴里转动花盘。如果黑夜过长,我脆弱的茎秆就不足以支撑我等到下一次白天。
这种心情我并不陌生,在我们还在海市时,就已经酝酿。
我那时只顾着被它牵着鼻子走,却没想过,如果它逐渐膨胀,我该如何自处。
于是我说谎了,我扯了一个借口。
我知道斯然会选择相信我,我卑劣地利用了她对我的信任、她对我的宽容的爱。
又一次,我退缩了。
而斯然,也没有坚持。
如果斯然再坚持一下,又或者再强硬一点。我这样软弱的人,也许会松口。
但斯然没有。
斯然只是说,她知道了。
轻描淡写,不徐不疾。
我想斯然或许并没有很想见我,只是出于礼貌或者恋人的义务,前来问这么一嘴。
如果我答应跟她回海市和她约会,那么她就顺水推舟和我去约会;如果我推脱了,那么对她也任何没有影响。
她是一株已经成熟的向日葵,花盘固定朝东,不需要再跟随太阳。又或者说,她自己就是自己的太阳。
所以对于斯然来说。
我确实是,没有那么重要的。
更何况,我还是麻烦精、胆小鬼、爱哭鬼。
我这样的人,本来就做不了任何人的太阳。
意识到这一点后,我好像被抽干了身上的力气,连基本的日常活动都没力气进行了。国庆期间的邀约,也全都推掉。
我像脱水的三体人,瘪在床上,瘪过一整个国庆。
然而我到底还是高估了我自己。
忘记是第三天还是第四天的时候,我想斯然了。
想念来得如此猛烈,猝不及防。我甚至一度后悔借口不见斯然。
同一时刻,我收到了斯然的消息。
斯然:[今天也和朋友在外面玩么?]
我想说我其实并没有和朋友出去玩,那都不是真的。而现在我想你了,这才是真的。
但这样一来,又让斯然如何自处呢?
我曾经用看似无法拒绝的理由,推脱了她的请求。如果她因此而多想,觉得我是因为不想见她、才对她说谎的呢?
那样的话,误会可就大了。
唉。果然人只要撒下第一个谎,就需要用无数谎去圆。
我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圆谎:[对]
斯然:[玩得开心么?]
我:[还可以吧]
发完消息我的手无力地垂在床上,更加自厌和自责。如果不是我的别扭,也许我已经带着斯然在苏市玩了好几天了,哪还用像这样隔空对话。
天几乎是一下子就阴了下来,窗外下起了大雨。少了天光,室内愈加昏暗。
哗啦啦的雨声里我进一步想,要是当初让斯然来了苏市就好了,这个天气很适合躺在酒店的床上投影看点什么。可惜了。
雨势越来越大,雨水直往寝室的阳台里面扑,我想起阳台上还晒了几件衣服,不得不翻身坐起来去收衣服。
收衣服的时候我随意往楼下扫了一眼,看到雨幕里有一个女生,她的伞好像是被风吹落了,于是她正在向那把伞走去。
雨下得太大也太密了,甚至在地面上溅起了一层白茫茫的雾,以至于我完全看不清楚女生的脸,只能模糊地看到一个轮廓。
我没有进一步细想,只是觉得这种极端天气,伞被吹翻了或是吹走了,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收完衣服我就往室内走,开始把衣服分件叠好,以放进储物柜里。
只是叠衣服的时候,我总觉得一颗心砰砰直跳,慌乱得不行。
脑海中不断地浮现那个捡伞女生的身影。
总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亲近感。
快把衣服全部叠好时,我突然仿佛被一道雷劈中!整个人的呼吸都屏住了!
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就好像整个人被命运击中了那般,有什么东西在推着你往前走,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