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心终于落下来,恍然间好似劫后余生。
陈斯然没有想到,自己人生中最炸裂最抓马的一次遭遇,居然会来自熟人作案。
她慢慢向前走去,感到自己和外部世界的连接正在缓慢续上。
走出去没几步,殷念迎面冲她走来。
陈斯然一惊:“你怎么在这里?”
殷念:“昨天看你在微信上跟我说,有事三天不能回家,本来就有点奇怪。今天给你打电话也不接,有点担心,就找过来了。”
陈斯然后知后觉。
这个“三天不能回家”,应该就是姜伶所谓的“我帮你打过招呼了”。指纹解锁。她的手机。
至于殷念为什么找到这里来,她并不奇怪。
两人的手机绑定了家庭定位。
家庭定位只是定了一个范围,并不算精准,不过殷念来过这里一次,也应该能推测出这里。
陈斯然想到什么似的,下意识把手伸进衣服口袋。口袋很深,也很大,以至于她都没发现——
她的手机就放在口袋里。
她又一次先入为主地以为,姜伶既然囚禁她,那么也会收走她的手机,进行一些处理,以免后续被定位到。
陈斯然觉得有些奇怪。有些地方好像,不太对劲。
她是不是又一次,忽略了什么重要信息?
殷念已经走过来,捧着她的脸,左看右看:“遇到什么事了吗?”
陈斯然的思路被打断,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没什么。抱歉啊,让你担心了。”
“以后,都不会了。我保证。”
下楼的时候,她想过报警。但先抛开证据是否充足这一点不论——
她发现,突然间,她好像再也不想跟这个人产生联系了。
任何形式上。
连同她自己的心结,似乎也突然解开了。
她感到自己整个人、整颗心都变得轻而充盈。
她预感今天晚上,她将不会再梦到姜伶了。
以及以后的每一天晚上,她都不会再梦到她了。
那是一种很抽象、很难以形容的、神奇的感觉——
就在她意识到,姜伶已经完全不再是她认识的姜伶时。这种感觉从混沌的情绪中,浮了上来。
只是那时候她深陷在水深火热之中,所以没来得及察觉到这份微妙的情绪。而现在脱离了那个环境,这感觉也就后知后觉地被她捕捉到了。
陈斯然呼出一口气。
如果真的能就这样摆脱梦魇,似乎也没白受这一通折磨。
挽着陈斯然的手向小区外走去的时候,殷念问道,“所以你说有事三天不能回家,是因为什么?”
陈斯然不知该如何解释这复杂的来龙去脉,只垂眸道,“你就当是我玩大冒险输了吧。”
“和你朋友么?上次那位?”
“对。”
“今天她怎么不下楼送你?”
“她啊……”陈斯然停下脚步转,最后一次抬起头,望向姜伶那扇窗,“以后,都不会再见面了。”
“对了,我们今晚吃什么?吃点清淡的好么?或者你有什么想吃的么?”
两人十指相扣,有说有笑地,向着小区外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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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有爱上过一个人么。
和她说话会紧张到声音不利索,亲吻她的嘴唇会激动到失眠,等她的消息会坐立难安。
收集她星座的运势分析,查询两个星座的匹配度。
猜测她换的每一个q.q头像,签名,背景图。
在对话框里打很多字,再一个一个删掉。
超市里偶然闻到她用的那款洗发水的气味,会突然怔住。
习惯性点开天气软件里她所在的城市,想象和她一起淋了那场遥远的降雨。
那一年的夏天,妳的感官突然变得敏锐:气味,温度,花草树木,都那样记忆犹新。
后来妳再也没有感受到这么灿烂的夏天。
删掉联系之前,妳决定导出和她所有的聊天记录。
那些语音消息妳从不外放,一定要把耳机塞进耳道最深处,让她的声音顺着鼓膜流进心脏。
早安,晚安,我爱妳,还有一些模糊的哼唱。
耳机里的声音那么鲜活,仿佛下一秒她就会推开妳的房门,问妳怎么还没睡。
再后来呢?
再后来她说,妳再也不会是特别的。
这不是妳最期望听到的答案么。
这不是妳拼尽全力、精心设计的结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