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怎么哭了呢。
我再也不会是特别的么?
姜伶跪在地上,狼狈不堪地喘着气,大颗大颗地掉着泪。
妳这么想,那就对了。
就应该像这样,害怕我,厌恶我。
离开我时,不要带着爱。
这样,妳就不会再梦到我了。
妳之所以还爱着我,梦到我,是因为妳在回忆里把我美化了。
所以我要让妳看到,我是如何腐烂、发臭、流脓的。
只是让妳看到还不够,妳那样心软,在那样极端的情况下,依然想要救我,想要帮助我。
我必须。
我必须撕开我伤口上的痂,戳烂那创口,剜下那腐肉,把那些污血与脓液都拍到妳脸上,溅到妳的眼睛里,妳才会真正相信——
爱人的保质期何其短,妳爱的那个十八岁的姜伶,已经烂掉了,烂透了。
只要妳知道这一点,就会迅速对我下头,再也不会想起我。
难道妳会不知道么?
只是一直以来,妳宁愿折磨自己,也不愿意向我泼脏水。
妳总是把别人想得那样好,妳总是替别人找借口,妳总是心疼别人胜过妳自己。
罢了。
去吧,去和妳的女朋友好好过去吧。
去她那里,获得确信的、坚定的爱。
去拥抱那些健康的、温暖的、不会腐烂的。
至于我。
我一个人烂在这里就够了。
妳劝我疗愈,我怎么可能被治愈呢。
没有妳的世界是没有颜色的,在爱里我已经成了色盲。
人心一旦生病了,就会慢慢烂掉了。
烂掉的东西该进的地方是垃圾桶,或者另一个烂掉的人心里。
可我希望妳不要跟我一起烂掉。
于是三年前,觉察到自己并无病愈的可能,我便推开了妳。
妳说在那段爱里我们都没有成长,可是斯然,妳有没有想过。
不是每一种爱都是会向前走的,有的爱就是会把彼此都绞住,永远绞在此时此刻。
然后绞在一起腐烂、感染、渗出脓汁、散发腥臭。
这就是这种爱存在的方式。
知道这一点的时候,我们已经都不能回头。
长痛不如短痛,我只能推开妳。
违背我的内心,对抗我的本意,推开妳。
尽管那会让妳受伤,但至少那样,妳的未来还具有可能性。
而不是跟我绞在一起烂掉。
后来我也试着走出来,我试着与别的女人亲吻,拥抱,做.爱。甚至确定关系。官宣。
可我只是麻木地扮演着恋人角色,宣泄着生理欲望,心里再没有升起过哪怕一次爱的感觉。
我爱人的能力连同还没烂掉的我一起,留在了那个夏天。
再遇到妳时,我有想过这是否就是命运的安排。
不然该怎么解释呢?
——现场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是妳?为什么偏偏是妳?为什么偏偏是妳?
所以命运啊,注定让我们绞死在一起。
哪怕我曾经推开妳,命运还是又将妳送回到我面前。
什么失独家庭的惨剧。那只不过是我在顺着妳的台阶下。我的父母早就不在了——她们死于半年前的一场车祸。
我会站在天台上,也是出于这个原因——没有了妳,也没有了家人,我与这个世界再没有任何联接了。
和世界失去联接的人,就像断了线的风筝,虽然还在飞着,但风过之后,就是下坠。粉身碎骨。堕入虚无。
而妳出现。我陈腐的一颗心地动山摇。
被妳救下时,我才感到自己和这个世界,还是存在那么一点联接的。
我想我应该顺应命运的安排。
我想我应该自私,我应该屈从于人的劣根性。
所以我不需要考虑什么伦理道德,不需要考虑什么是对妳好什么是对妳不好,我只需要遵从生物本能,去爱妳去把妳抢过来。
央妳来家里是故意的,让妳听见那些罪恶的欲念是故意的,在妳女朋友面前牵住妳的手也是故意的,骗妳上.床更是我一直都想做的。
为了拆散妳们,我甚至背着妳把殷念约了出来,企图从中找到拆散妳们的可能性。
借助那张名片,约她出来几乎没有费任何力气。见到她的第一面,我就从直觉上感到,她也想见我。
但是,妳知道我是什么感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