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苏微微一笑, “每一天, 我们都是全新的。因为头一天我们学习了新的知识,认识了新的朋友,接受了新的想法和观念。你说对吗?”
这是一个哲学问题, 大概可以相当于一个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冯止愣住了,这算是公子隐晦的回答了他的问题吗?既然是全新的人,自然不会和以前一样。
可是刚才他说了那么多, 公子不是也听的很认真吗?
“我与冯兄许久未见,今日一谈十分尽兴,只是新村事务繁忙,等到闲暇,自当再请冯兄前来一叙。”
赵苏端起茶,现在刚刚流行端起茶杯便是主人家送客的意思。冯止自然也是懂的,起身之后还有些茫然,刚刚不是谈得很好吗?
为什么公子听完,一点触动都没有呢。
韩书一直敬陪末座,一路走冯止出了书楼才回转。耸耸肩问道:“下回再来,是不是可以找借口拒了。”
他这回会通报,纯粹因为公子和冯止以前是众人皆知的友人,可今天来看,这位冯止兄的自我感觉,可真是良好。
“你不妨说说对他的看法。”赵苏看得出来,韩书正在憋话呢。
“他完全不知道沟通为何物,一个劲的说话,还自我感觉良好,根本不知道这些话公子爱不爱听,又是不是愿意听。”韩书摇头,心想也真是奇怪,公子以前竟然跟这样的人是友人。
“他在新村住了好几日,还去小学转悠了一圈,可是竟毫无感触。有些人活在云端里,他所感知到的永远都是他愿意感知到的。”冯止刚才谈到大道理,说着说着把自己给感动坏了,殊不知听在赵苏的耳朵里,只觉得可笑。
“任何时候,你都要记住,建筑在云端里的高楼迟早会塌,他就是反面教材。”赵苏开始下意识的,更直接的将自己的想法灌输给韩书。
读书可以,不管读的是百家的哪一家,都有他的道理,但任何书中的道理,都要和真实的生活相印证,而不是读死书。
“永远不能脱离老百姓,如果有一天,你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在想什么,就该好好自省。”
韩书记下来,他的习惯依然很好,当时听不懂的,也会记下来,回去反复琢磨。有时候遇到一件新的事情,说不得瞬间就懂了公子某句话的意思。
“有时候,见一见这样的人,也有好处,让我们时刻自省,不能变成我们讨厌的样子。”赵苏轻叩桌面,“上回来了二十几个人,最后留下了几个。”
“只留了三个。”韩书撇嘴道:“什么玩意儿,不懂就算了,还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的,不然就是性子独的很,没法跟人合作。还有一些,眼睛只盯着赚钱的工坊,对农桑毫无兴趣。”
他可是严格按照公子留下的章程,第一个月观察,第二个月培训,第三个月安排差事,第四个月出差,然后一步一步淘汰,最后留下合适的人选。
公子说的很清楚,他要的是志同道合的人,而不是油滑的投机之辈。宁愿选择单纯一点的可塑之才,也不要面面俱到但与新村观念格格不入之人。
“贵精不贵多。”赵苏很满意,人多有什么用,他又不会带着这些人去打群架。他要的是能够继承他的意志,能够继承新村的意志,然后去各地开花结果的人。
“对了,公子说要寻找会制作海船的工匠,新村还真有那么三五个。”韩书抓了抓脑门,“不过全是徐福的老乡。”
原本新村的居民,一个也没有。
“叫他们来见见。”赵苏对于这个时期的海船,还真有些兴趣。
工匠被叫了进来,又是下跪又是磕头,等到站起来,没想到公子竟然给他们看座。
不仅看座,还上了茶,不过谁也没敢喝。每个人都只坐在板凳边缘,小心的落下小半边屁股。
秦朝时就有打造海船的技术,否则历史上也不会有徐福带着三千童男童女出海的事。
只是在徐福之前,至少扶苏的记忆里,并没有大规模出海这回事。
工匠的说法是,他们制造过的海船,是在相对比较平静的海面行驶,如果是去未知的地方,他们也不知道能不能抗得住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