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昨天的“下马威”,今天的情况要好许多,李瑾的策论不再是空话,李琮能结结巴巴地说出一点释义,李玦也能完整背出全文了。
当然这情况并没有让谢修竹完全满意,他还是能挑出不足,一人给了三戒尺。
抽考的人很快轮到李珍。
李珍注意到谢修竹今日的状态有些奇怪,背一直挺得很直,面容也有些憔悴,好像昨夜没休息好似的。
“今日还是考校公主《中庸》,请公主从‘唯天下至诚,为能经纶天下之大经’开始背诵吧。”
李珍木着一张脸起身,直接将双手摊在谢修竹面前。
语气近乎挑衅:“我不会背,谢夫子直接打吧。”
谢修竹胸口起伏几下,一双黑玉般的眼睛瞪着李珍:“公主昨夜回去没有好好看书吗?臣明明给公主带话了。”
李珍面不改色:“哦,忘记了。”
她的态度还是主打一个随心所欲,做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谢修竹握紧戒尺,看了一眼李珍的掌心。
她手上还包着丝绢,从丝绢的缝隙中谢修竹能看到有些皮肤还是红肿的。
大概她今天还无法握笔。
那粗粗的戒尺在空气中晃了晃,谢修竹最终选择将它收回。
李珍倒是有些诧异他这举动:“夫子不罚我吗?”
谢修竹道:“责罚本不是目的,臣会找其他方法督促公主用功的。”
说完,他又带着戒尺去考李璎。
李珍缓缓坐下,看着谢修竹的背影,心想这人到底是转了性还是认了输?
第一堂课很快上完,谢修竹让大家先休息一会,他自己也在讲席上坐着看书。
李珍手不方便,于是让郭子令帮自己做笔记,她正在看着郭子令写字时,忽听到一个少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公主。”
她回过头一看,发现那叫谢观玉的伴读就站在自己身侧。
李珍并没有完全消气,想到他是谢修竹的弟弟,语气稍稍冷硬些:“你找我有事?”
谢观玉倒是不在意,看了一眼她被白色丝绢包裹的双手:“公主……还好吧?”
“这样子看上去叫还好?要不你……”
她原本想说要不你也去试一试,李珍突然想起谢修竹昨天第一个打的就是谢观玉。
于是她闭了嘴。
谢观玉猜到她要说什么了,也将被打的双手展示在李珍面前:“学生的兄长自来都是这样,平时温和守礼,但只要到诗书上就会变得无比严格。”
李珍看了一眼谢观玉的掌心,他昨天虽只被打了五下,但看上去却比李珍还严重些,有些地方甚至出现了淤青。
“但兄长行事公正,绝没有故意针对公主的意思,还请公主不要责怪他好吗?”
他那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对着李珍眨了眨。
李珍挑起眉头:“原来你是来替他说情的?”
谢观玉轻轻一笑,让那双眼睛看起来更加明亮:“学生只是不希望公主对兄长有所误解。”
李珍瞥一眼他掌心:“他都把你打成这样了,你还替他说话呢?”
谢观玉只道:“公主大概还不知情吧,昨夜学生的父亲责罚了兄长。”
“哦?为什么?”
“说是兄长身为臣子却以下犯上,做出了不忠不义的事来……父亲不仅动用家法打了兄长十下,还将他在祠堂罚跪到了天亮。”
李珍眉心一动:“所以他今天的状态看起来那么奇怪?”
“是,”谢观玉看向上方的谢修竹,“大概是伤口还疼着吧。”
李珍沉默了一会。
“……也没必要罚得那么重。”
她虽气谢修竹,但也觉得这其实只是小事一桩,没有到需要动用家法的程度。
谢观玉又开口:“既然父亲都已罚过兄长了,就请公主谅解兄长吧。”
李珍还是有点心不甘情不愿的:“这是你父亲罚的,关我什么事?我为什么要原谅他?”
谢观玉没开口,只睁着他那双大大的眼睛看李珍,眼中隐隐带着哀求的意思。
看到他那双眼睛,李珍就不由地想起谢修竹今天憔悴的面容和挺得笔直的脊背。
心中渐渐软下来。
反正今天谢修竹也没再责罚她,不如就……
“看在你的面子上,”李珍过了好半晌才开口,“那我就先考虑考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