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辞不说话,从桌上拿过碗,勺子沿着碗沿,将面上温热的粥刮入勺子里,送到了她的嘴边。
“我自己来。”她有些心虚加讨好,想要从君辞手中接过碗。
君辞的手一躲,避开了她的动作,勺子已经伸到了她的嘴边。
很强势不容拒绝的态度,南宫珝歌心中明了,只得张开嘴,乖乖地将粥含进了嘴里。
她才咽下口中的粥,便急急地开口,“我……”
下面的话,被第二勺粥堵进了嘴巴里。
南宫珝歌忙不迭地咽下,接着是第三勺。
君辞舀粥的动作很温柔,但塞进她嘴里的动作,却绝对算不上温柔,南宫珝歌仿佛感应到了他身上紧绷的气场,只能老老实实,由着他一勺又一勺,灌蟋蟀填鸭子似的,把一碗粥塞进了她的肚子里。
一碗粥下肚,她居然觉得嘴巴有点酸累,长长地吐了口气,外加喘了两下。
如果今天喂粥的是任何一个人,洛花莳、凤渊行、楚弈珩,乃至于冰山安浥尘,她都有办法争取主动权,不管是撒娇、还是强撑,或者哄一哄,抱一抱,他们几乎都会顺从她。
偏偏这个人是君辞,是她打骨子里就一直有着敬畏之心、心疼之意、糅杂了太多情绪的人。
她的的确确对君辞是有不一样情结的。小太女留下的阴影太多,她是害怕君辞跟她一本正经的。
她伸出两根手指,捏住君辞的衣角拽了拽,十足十小心翼翼的模样,“君辞,这个事我可以解释的。”
君辞低下头,看到的是那怯怯的眼眸和手指。
他终于心软了,“如果你理由足够,我就原谅你。”
南宫珝歌终于松了口气,露出了笑容。
夜晚的烛光,晃动着房间里的三个人影。
房门之外有人远远地站着,遥遥地望着,再悄然地离去。
清晨,天色才有些浅蓝色,南宫珝歌就被鸟儿叫醒了,经过了这几夜的休息,她睡得浑身酸痛,随意地打开门走了出来。
身体还有些虚软,但精神不错。
眼前是一畦畦的药圃,散发着清新的药香,沁人心脾的。
药圃中间站着一个人影,正在查看着草药的长势。大概因为衣衫松散,他俯下身体的时候,衣袍也随之倾斜,发丝垂落在草药之上。南宫珝歌没来由得想到了幻化人形的药仙。
他甚至连衣衫都没穿整齐。就多了些许无形的诱惑。
依稀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他抬起头看向她的方向,两人的眼神就在空中巧合地相撞了。
她本是在欣赏他的姿态,却不料被抓了个准。他本是一心一意地查看药的长势,却不知她早已看了多时。
彼此都在不防备的状态下被对方看到,彼此都有些不经意的尴尬,但彼此也都是心理极强的人,便在那尴尬刚起的瞬间,互相展露了一个客套的笑容。
他微笑,“身子好些了?”
她回给他一个微笑,“多谢谷主出手相助,没想到谷主起的竟然这般早。”
两人的笑容都是如此的完美,完美地让彼此站在清晰的界限之外,完美地在两人之间竖起各自的壁垒,却又完美地犹如久别重逢的朋友。
不算熟识的那种朋友。
既然开了口,若此刻转身,多少有些逃离的嫌疑,所以南宫珝歌没有进屋,任清音也没有离开。
于是,又是那疏离客套的笑容,继续着轻松的话题。
“我本以为谷主只有一方药谷,看来却是我错了。”她看着四周,到处都是药圃,显然非短时间能够建成。
她本以为,只有那座小岛是他的领地,却没想到他在这里还有药圃。以至于刚刚开门的时候,她还有些失神,误以为自己回到了岛上。
他莞尔,“越是娇贵的药,越是对气候温度有要求,海岛再好,终究是容纳不了所有的药。我索性就多建了几个药谷,方便他们生长。”
“奔波往复在各个药谷之间,不辛苦么?”
“还好,算不得辛苦。”
两人之间又一次陷入了沉默之中,无形的尴尬气氛仿佛就要流淌开。
但她与他,都不是会让局面失控的人,任清音淡然一笑,“我倒也忘记谢你了。”
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有一方整整齐齐的药圃里,开满细碎的花朵,有黄的、有绿的。她认识,那正是他之前寻求已久的“慧心石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