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洒在他黑色的定制正装上,宝石袖扣泛着冷银的微光。
他就那样看着她,身后是沉黑的海,而烛火在他眼底跳动。
即使已经猜到,但在这一刻,明岚舒的大脑依然瞬间空白,仿佛被海风灌满。
她记得今晨的新闻里还在说引渡谈判尚在僵持。可他现在就站在这里,西装革履,额发梳得一丝不苟。那些在新闻里看到的全是假的吗?还是说......
一个荒谬的念头突然闪过。这该不会是她醉酒未醒的幻觉?
就像过去一年多,无数次在梦里见到的那样。他坐在四合院莲池旁的石凳上,或是倚在乐高顶层的吧台边,等她走近时却又消散成雾。
明岚舒恍惚地伸出手,颤巍巍地去碰他的脸颊。
“许绍恒,”她问得很轻,生怕惊碎了梦境,“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然后她听到了笃定的回答:“我是真的。”
她发抖的手被握住。
许绍恒牵引着她的手抚摸过自己的眉骨、鼻梁、嘴唇、下颌,最后停在了跳动的颈动脉上。他让她真切感受到,他的脉搏正在她的掌心下有力地鼓动。
“引渡案今天被正式驳回,”他说:“明明,我自由了。”
下一秒,他牵起她的手,顺势单膝跪下。
一枚方形丝绒盒出现在他的手中。
里面是一枚戒指。
白金戒托上镶嵌着十颗不同切工的无色钻石,用不同角度排列成绽放的花瓣,簇拥着托起中央的主钻——
一颗枕形切割的深蓝色钻石,正在月光下折射出深海般的色泽。
明岚舒呼吸一滞,她认出这枚蓝钻。
两年前苏富比春拍上突然现世,新闻里说它曾镶嵌在奥地利皇室冠冕上,此前从未在公开场合亮相。全球顶级藏家蜂拥而至,最终以天价被神秘买家拍走。
此刻,这枚稀世珍宝正静静躺在许绍恒掌心里。
“明明。”
他的喉结微动,呼吸比平时沉了几分。
怎么回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脏里横冲直撞。这陌生的感觉令他心惊。
十几年前自立门户拿下第一个并购案时不曾有过,flyer在上市敲钟时不曾有过,量子空间第一次卫星发射时不曾有过,在谈判桌上每次运筹帷幄时都不曾有过。
月光在戒指上流转,映出眼底的波动。许绍恒定了定神:“明明,这枚钻石形成于地幔层660公里深处,第一次在拍卖图册上看到它,就让我想到你......它让我觉得......”
很糟糕,求婚词分明在脑海里演练过数遍。但向来条理分明的商业精英,此刻竟像个毛头小子般语无伦次。
“它的颜色让我想起......”许绍恒无意识摩挲着戒盒边缘。
“许绍恒,你先听我说。”明岚舒突然打断他。
因为太突然,许绍恒一时顿住。他仰着头看她,月光正照在她绷紧的下颌。
“我有男朋友了。”
“哐当”小提琴手不小心碰倒谱架,甲板上的烛火齐齐一晃。
三秒的死寂后,许绍恒合上丝绒盒盖,抬手做了个手势。
“都下去。”他让甲板上的人都消失。
声音冷得像冰,却让侍应生和乐手如蒙大赦。目睹老板求婚失败,没有人想再逗留。不到一分钟,甲板上就只剩海浪拍打船身的声音,和两个人之间令人窒息的沉默。
月光下,许绍恒缓缓站起身。他盯住明岚舒的双眼:“你要和祁宴在一起?”
明岚舒迎着他的目光:“是你自己说的,考察期结束了。”
许绍恒眼底暗了几分。他向前一步,嗓音沉哑中带着几分克制不住的紧绷:“考察期结束了,为什么还用全部积蓄买量子系的股票?”
当时股价暴跌,市值迅速蒸发数十亿,分析师们纷纷调低评级。她不可能不知道自己那点积蓄不过是投入无底深渊的一粒沙,可还是义无反顾地全部投了进去。
许绍恒的目光紧紧锁住她的表情,既想从她眼中找到那个让他安心的答案,又怕听到任何否认的言语。
“听说你还卖了房子。”他又逼近一步,用力扣着丝绒盒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然而明岚舒只是抿着唇,不说话。
好难为情。
原来他都知道。那些盯着盘面的忐忑,那些瞒着柏原和家里人的操作,此刻在许绍恒洞悉一切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财经新闻里“量子系或将面临集体退市”的标题刺得眼睛生疼,她装作不经意地向宋秘书打听,说着连自己都觉得借口拙劣——“最近想学投资,随便问问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