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73章</h1>
宁瑰露直接问:“是不是叫傅立行?”
陈芮倩猛地一振,豁然想起:“傅……哎,对,傅立行。你这不是记得吗?”
她没有答。调查员模糊其词的话言犹在耳。
宁瑰露紧紧闭了下眼睛,内心震颤有如雪球滚动,卷起松雪,造成了一场声势浩大的雪崩。她神情依然冷静,将一刻的失态掩藏得很好,她说:“我知道了,你睡吧。”
“不用查联系方式了?”
“不用了。”
陈芮倩应了声,没再提被吵醒的事,她说:“替我向老爷子带好,等他身体好些了,我同家人来登门拜谒。”
“嗯,挂了。”
挂了电话,她静站片刻,转身问庄谌霁:“你认识gt集团的高层吗?能不能帮我查个人?”
他顿了下,似乎欲言又止,接着顺着她的话问:“查谁?”
“南岛gt集团的傅立行。我现在就要他的联系方式。”
“好。”他甚至没有问为什么突然要查这个人,便一口应下了,“我去联系人。”
在庄谌霁去打电话的间隙,宁瑰露站在楼梯间用力推开透气窗,狂风呼啸而入,带着一阵热浪袭来,天气阴得泻不下一丝天光,暴雨将至。
她下意识摸裤兜,兜里只有一个打火机。
有庄谌霁在身边时,她必须着意控制抽烟的频率,索性身上不带烟了。他手臂上的烟痂比什么戒烟标语都有用,时刻警醒着她不能轻纵。
她摸出打火机,一下又一下地按着按钮。火光明灭,映着手影忽明忽暗。
淅淅沥沥的雨先下起来了。
毫无缘由地,她想起了很小很小的时候。
那年京市大暴雨,几乎全市停电。窗外的雨声累日不绝,天像漏了个大洞,一捧一捧的水往玻璃窗上浇。
老爷子坐在窗边看雨,终日不苟言笑。
入夜,雷雨声太大,她和宁江艇都不敢睡,缠着老爷子不肯走。
老爷子把她抱在膝上,围着餐桌坐着,难得那样温情地用宽厚的手掌一下一下拍着她后背。
宁江艇搬着椅子坐在老爷子身边,见她盯着烛光后的影子,便教她用手做手影,一会儿是兔子,一会儿是猫,一会儿是狗。
狗追猫,猫追兔子,皮影戏般鸡飞狗跳。
她笑,老爷子也笑。
玩累了,她眼皮子坠重起来。
雷声尚未停止,瓢泼大雨愈演愈烈,她却觉得声势非常非常遥远,遥远到惊雷进入不了搂着她的怀抱,闪电也穿不过身前坚硬的臂膀。
老爷子的身板硬,像一张铁架子床。她抱着老爷子的胳膊,下巴垫着他肩膀,头一侧,睡得口水直淌。
一觉醒来,天放晴了。
没有被抱回卧室。老爷子给她包了块薄毯,抱着她在沙发上眯了一宿。她从毯子下钻出脑袋,听见的是他一声比一声凝重有力的鼾声。
那时候她想,天上打雷,是不是也有一个老爷爷在天上打鼾。这样想着,她竟然奇异地再也不怕惊雷了。
老爷子待她是偏爱的,尽管嘴上不说,但家里人都看在眼里。她在家更是成了狐假虎威的小霸王,作威作福,哪怕被打了罚了,也从不放心上,照样捣蛋。
小孩子其实比谁都精,她也知道老爷子是偏心她的。
父母不在身边的孩子,性格最易内向敏感。她这辈子和爸妈相处的时间最短,小半辈子时间都是在老爷子、兄长和大伯一家庇护下成长的,但依然长得乐观豁达。
她以为人生就会这样顺利地、日复一日地过下去,从未想过,也不敢想,人与人之间所有缘分都终有收尾。
如今哥哥远赴南岛,音讯杳无,老爷子病重,躺在手术室,生死未卜。
只余下这一个沉寂而漆黑的黎明。
“露露。”身后温和的声音叫她。
灼热的火焰燎了下指腹,烫得她下意识一松指,打火机险些坠地。
她扭头看庄谌霁。
他说:“查到了。”
他给了一个南岛当地的号码。
她对着他手机里的数字,一个键一个键地输入,反反复复核对,直到确认一字不错,手指才停在拨出键上。
庄谌霁没有催促她。
愣怔几秒钟,她忽然又关了手机,说:“用你的手机打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