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宁瑰露和他握了一下,问,“我们现在是直接去基地?”
“时间不早了,我先请您去吃个饭,然后您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生活用品要买,之后我们就上船。”
“可以,我对这边不熟,你来安排就好。”
曹先群从她手上接过行李,“我帮您把行李装车。”
来接机的还有一位司机,为她拉开车门,很是尊敬道:“宁工。”
“怎么称呼?”宁瑰露问他。
男人身形并不高大,约莫一米七出头,佝着腰,看着比宁瑰露还矮一头,毕恭毕敬说:“我姓方,方德光,我是本地人,以后您有什么要求,尽管和我说,我随叫随到。”
他普通话不标准,带着浓重的方言腔调。宁瑰露语言处理器加载了一下才翻译明白他的意思,点头笑笑。
车发动了。曹先群先起了个拉近距离的话题:“您这一路挺辛苦,飞了四五个小时了吧?”
宁瑰露手机才开机,除去家人的问候和关心,还有庄谌霁发来的一句:“落地了吗?”
“刚落地,一切顺利,准备先去吃饭了。”
一边回消息,她一边回答身边人:“还好,四个多小时,睡一觉也就到了。”
“那就好。听说你们北方人不怎么吃辣,您有什么忌口吗?”
“我没什么忌口,辣也可以。”
“您这刚来我们南岛,肯定得请您先吃点我们本地特色的菜,您没忌口的话那就家常菜馆子,您看可以吗?”
“没问题。”
三个人五个菜,排面不算铺张。一道羊肉,一道花蟹,一道清蒸全鱼,一道罗氏虾和炒蔬菜。
上菜后,宁瑰露先拍了一张发给庄谌霁,道:“我这开饭了。”
等了一会儿没收到回复,宁瑰露又接着问:“你吃了吗?”
这条倒是很快回了,回了很简单的两个字:“吃了。”
“我这有羊肉和椰子饭,你吃的什么呀?”她又附图了一张椰子饭。
他说:“中餐。”
嘿,惜字如金。
“宁工,我们基地很大的,有一整个岛,岛上有三万常住人口,风景也特别好,您今天只管吃好喝好,好好休息,等明天一早,不,明天中午,我带您好好逛逛基地。”
半天没从庄谌霁嘴里撬出几个有温度的字,宁瑰露关了手机,和曹先群先闲聊几句:“上次在科技大会上,听你们地面车的总设计师董工说在引擎和续航上遇到了瓶颈,这两个问题现在解决了吗?”
见她说起正事,曹先群微微敛色,斟酌道:“没想到您还知道这个事,我们一开始考虑的是电机和定轴齿轮系转动的方式,但维护成本高,环境要求也很高,不适合长时间传动,所以现在还在底部设计上做工作,也有几家公司提出了方案,但在可行性上还是大打折扣。”
“有考虑优化悬架系统和加速器吗?”
“您太一针见血了,我们开了大半个月的会才着手往这方面推进,目前进度……”他苦笑一声,不言而喻。
基地岛太偏了,管理又封闭扁平,连财政拨款的资金都远不如其他几个基地。留不住人才,项目推进更是恶性循环。
别的总工程师风风光光,走到哪都是前拥后簇的,而他们的工程师却不得不四处“化缘”……说来真是一把辛酸泪。
对这位从京市借调下来的工程师,他没有多抱希望。以往不是没有下来过人,甚至来过指导小组,可要么是和尚念经老一套,要么是来走个过场,指导指导民生,拍几张照片就走人,留下烂摊子还是得基地自己收拾。
这位京市下来的大工程师,光看那结结实实的几大箱子行李就知道是个讲究人,能不能在条件清苦的基地待到年底还是一说。
吃过晚饭,三人上了船。
此时已经七点多了。南岛天黑得晚,太阳余晖仍在,将海面照耀得光辉灿烂。鱼儿潜底,海鸥长啼,渡轮汽笛“嗡”一声长响,拂开水面,驶向远岸。
宁瑰露推开车门下车,绕开排行的轿车,站到了渡轮扶栏边,目睹船侧水纹如鱼鳞般层层扫开,地平线处晚霞由粉蓝紫三色构成,美得如梦似幻。
她举起手机拍海面风景,轻声道:“真漂亮啊。”
彼时,庄谌霁正在酒店开最后一个远程会议,手机屏幕一亮,他侧目看到了消息提醒。
按了电源熄屏后,他反盖上手机,手腕搭在膝上,神情冷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