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撞击声伴随着玻璃碎裂的刺耳声响在安静的厨房里炸开。
残余的深色酱油液瞬间溅满了整个不锈钢水槽,甚至有几滴飞溅到了周明知白色的背心上,留下难看的污渍。
祝宴的心脏狂跳,差点惊叫出声,他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嘴。
但这还没完。
周明知仿佛完成了一个既定程序,紧接着又抓起了旁边的白瓶,重复着刚刚一样的动作。他像在执行一个清理任务,动作机械而精准,目标就是把所有调料瓶都“处理”掉。
有些调料瓶是是塑料的,没碎,但也狼狈地躺在酱油醋的混合液体里。
整个水槽一片狼藉。
残余交融在一起,散发出难以形容的复杂气味。
做完这一切,周明知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依旧维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面对着那一片狼藉的水槽,空洞的眼睛似乎“看”着那堆混合物。
几秒钟后,他缓缓地转过身,动作依旧拖沓,他无视了站在冰箱旁脸色煞白的祝宴,径直朝着卧室的方向走去。他的脚步有些虚浮,但目标明确。走到卧室门口,关上门的时候甚至还知道放低声响。
整个过程,从他出现在过道到走进卧室关门,不过几分钟,却像一场无声的电影,让祝宴从头凉到脚,浑身僵硬,后背全是冷汗。
厨房里只剩下水槽里那摊可怕的狼藉和呛人的气味,提醒着祝宴这不是梦。
“周明知...”祝宴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颤抖着喊了一声,声音不大,带着明显的惊惧。
但卧室里没有任何回应。
祝宴腿有些发软,他扶着冰箱门,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小心翼翼地绕过地上的碎玻璃和流淌的液体,走到侧卧门口,轻轻推开一条缝。
卧室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床头灯。
周明知已经躺在了床上,盖着薄被,呼吸均匀而平缓,似乎已经陷入了熟睡。他侧躺着,脸埋在枕头里,湿漉漉的头发搭在额前,睡颜安静得像个毫无防备的孩子,仿佛刚才厨房里那个冷漠机械,制造混乱的人根本不是他。
祝宴的心揪紧了。
他轻轻关上门,靠在门板上,心脏还在怦怦直跳。
惊惧慢慢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担忧和心疼。
周明知……他怎么会这样?梦游?
祝宴仔细回想和周明知同住的这几个月以来,似乎并没有发现这个情况。那周明知是第一次梦游吗?
他自己一个人住的时候,发生过吗?
会不会受伤?刚才要是踩到碎玻璃……
不敢再想下去,祝宴立刻转身回到厨房。
他先小心翼翼地用扫帚和簸箕把地上的碎玻璃清理干净,然后戴上橡胶手套,开始处理水槽里那摊可怕的混合物。
他忍着刺鼻的气味,用大量的洗洁精和热水反复冲刷水槽。等他终于把厨房恢复原状,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
这一晚,祝宴几乎没怎么睡。
他躺在自己的床上,耳朵却竖得高高的,捕捉着隔壁房间哪怕一丝一毫的动静。
黑暗里,他睁着眼睛,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周明知那空洞的眼神和机械的动作,还有水槽里那一片狼藉。
后怕和担忧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
第二天早上,祝宴顶着两个淡淡的黑眼圈起床,周明知已经在厨房准备早餐了。
他穿着熨帖的衬衫,袖子挽到小臂,正熟练地煎着鸡蛋,厨房里飘散着食物的香气。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他身上,干净清爽,精神奕奕,和昨晚那个梦游的人判若两人。
“早。”周明知回头看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眼神清明温暖,“昨晚睡得好吗?看你好像没睡醒的样子。”他把煎好的鸡蛋盛到盘子里,“去水泉镇玩累了?”
祝宴看着他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
他张了张嘴,想问他昨晚的事,想问他还记不记得,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看周明知这状态,显然是对自己昨晚的行为一无所知。
如果贸然说出来,会不会吓到他?或者让他觉得难堪?
“嗯…可能是有点认床。”祝宴含糊地应了一句,走到餐桌边坐下,看着周明知忙碌的背影,“做了什么好吃的?”
“煎蛋,烤吐司。”周明知把早餐端上桌,又自然地给祝宴倒了一杯牛奶,“尝尝,今天火候刚好。”
祝宴拿起筷子,心不在焉地戳着煎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