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约好了一起吃宵夜,周明知也是刚从公司出来。祝宴关上卷闸门,看到倚在车边抽烟的男人。
周明知见祝宴出来,掐灭了烟,抬手挥散烟雾。
“掩耳盗铃。”祝宴笑着说他,晃了晃手上的车钥匙,“怎么办,我也开了车。”
“就停这吧,明天我送你。”周明知亲了一下他的额头,有股淡淡的薄荷气息。
“不敢劳烦周总啦。”祝宴上了车,系好安全带,“明天我打车过来好了。”
周明知也没坚持,最近公司确实忙,他的时间也紧,还真不一定能抽出时间来。
车子在一家海鲜粥铺门口停下。
这是祝宴以前常吃的店铺,也是家老字号。
吃法是上面铺上一层海鲜清蒸,下头放着白粥,等到海鲜沥干蒸熟,海鲜的汁水顺流而下,与颗颗分明的糯香白粥混合在一起。
米香夹杂着海鲜的鲜味儿,最适合在夜晚驱散秋夜的寒凉。
祝宴注视着周明知专注搅动锅子的侧影,暖黄的灯光勾勒着他挺拔的鼻梁和微抿的唇线,有种令人心安的烟火气。
周明知关掉火,盛了两碗粥出来。
看到祝宴眉宇间那抹些微的疲惫和若有所思,他擦手的动作顿了一下:“怎么了?超市遇到麻烦了?”
祝宴拿起勺子,舀了一勺乳白色的米粥吹了吹,没有立刻喝。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把下午超市里遇到夏回,以及他最终决定收留夏回在超市打工兼守夜、并让他住在小仓库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周明知。
周明知安静地听着,只是端着碗的指尖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
这个时间点店里本就没什么人,餐桌上的气氛安静下来,只有碗里袅袅升起的热气和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时间仿佛变得粘稠。祝宴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说实话,在下午做出决定时,祝宴内心是有过一时的犹豫的。
虽然周明知对夏回的吃醋和在意看起来很无厘头,但祝宴切实地感受过周明知的不满。那他就不能装作不知。
过了好一会儿,周明知才咽下口中的食物,抬眼看向祝宴。他的眼神很复杂,但更多的,是一种清晰可见的…别扭。
周明知心里确实有那么一瞬间的不舒服。
就像自己小心守护的珍宝旁边,突然多了一个需要时刻注意的存在。
夏回看向祝宴时那种混合着感激、依赖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他早就和少年本人对峙过了。
让这样一个少年住在祝宴的“地盘”里,…这感觉,像平静的水面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荡起了细微却无法忽视的涟漪。
然而,当他的目光触及祝宴带着点不安等待他反应的眼神时,那丝别扭如同被阳光照射的薄冰,迅速消融了。
他太了解祝宴了。
这个人骨子里流淌着一种近乎固执的善良和正直,看到路边受伤的小动物都会忍不住带回家,更何况是一个活生生、处境艰难、又让他联想到自身或他人过往的少年。
祝宴的世界观是纯粹而光明的,他总是愿意用最大的善意去揣度和帮助他人。他的善良有时甚至显得“傻气”,但这正是他最珍贵的地方。
这丝不快很快被另一种更强大的情绪取代——对祝宴的信任和对那个少年的恻隐。
他看到了祝宴在帮助夏回时,那份清晰划定的界限:是“雇佣关系”,提供的是“工作”和“临时栖身之所”,而不是私人生活的介入。这份界限感,同样是祝宴给周明知的安全感。
更重要的是,祝宴此刻的坦诚。
他没有隐瞒,而是选择第一时间告诉他,就是在寻求他的理解和支持。这份尊重和重视,是让周明知心里满得根本没有闲心去与夏回争风吃醋。
他被祝宴用爱与包容包围得满满当当。
他抬眼看向祝宴,眼神温和而坚定,带着全然的信任:“那孩子…确实不容易。高三了还这样,想必是走投无路了。有个安全的地方待着,能自食其力,总比在外面乱闯强。”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务实,“你既然决定了,就按你想的做。超市那边,仓库里睡的条件简陋,床铺被褥得弄厚实点,夜里冷。缺什么你告诉我,我明天中午抽空去买。”
祝宴一直悬着的心,在听到周明知这番话后,终于“咚”地一声落回了实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