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往里头打了个眼神?,掌柜的忙慌出来迎接,同燕冬寒暄,又关怀鱼照影的伤势,一番忙活。 “得了,你忙去吧,不用守着我。”燕冬把人撵走,伸手握了下鱼照影的手腕, 吩咐后头的霞晖,“人多?, 你可?得把你家世子看紧些,别?磕了碰了。” 霞晖应声,离鱼照影更近了一步,几乎要贴着走了。 燕冬见状突然挑眉坏笑, 被鱼照影伸手弹了下脑门,嘿笑着挪开了目光。他是这里的熟客,对各处隔间所售之物了如指掌,眼下带着几人逛了起来,快要充当堂倌了。 “云表妹,你瞧这件缠枝莲织金罗裙如何?”燕冬停步,示意面?前的一条罗裙。 “好生漂亮!”崔素云上下打量,面?露惊叹,随即又不好意思地说,“只是这葱绿色,我怕压不住。” “葱绿是鲜色,夏冬都适宜。”崔玉按住妹妹的肩膀,笑着说,“你瞧你,多?大?的年纪,天天不是白就是白的,要出家了不成?冬冬眼光好,这条裙子好看,你若喜欢何妨一试?” 另一位素琴表妹说:“三姐,喜欢就试试吧。” 崔素云笑着说好,便有随行招待的小丫头上来请她?到角落处量身,崔素琴转身跟了上去。 “解决了个穿白的,这儿还有个终年穿皂的。”崔玉挤眉弄眼,示意一直跟在自己身旁当哑巴木头的崔珏。 崔珏正要说不必管我,燕冬就率先说:“我倒觉得珏表哥很适合穿深色呢,凛冽俊美得很。” “俊是俊,可?这大?过年的,不能换一出花样吗?就当造福我的眼睛了。”崔玉说。 崔珏说:“花街柳巷的妖童媛女还不够你看?” 显然,珏公?子对自家兄长的随性风流很不满意,颇有些怒其不争的意思。 “又来了又来了,”崔玉笑着说,“同你解释了八百遍,我什么?都没做,就去赏赏花听听曲看看美人,你何必拿看败类的眼神?看我啊?” “兄长说什么?便是什么?吧,只是你要饱眼福,只去秦楼楚馆便罢了,不要来消遣我。”崔珏冷漠地瞥了眼崔玉,转身继续往前逛了。 燕冬杵在一旁没敢说话,等崔珏走出一段距离,才和崔玉四目相对。 “别?管他,”崔玉已然习惯了弟弟的脾气?,“他就那副死样子,一点都不把我这个兄长放在眼里。” “我瞧你也不太有个哥样。”燕冬叹气?,“若我不认识你们?,只当你才是做弟弟的呢。” “哎呀,兄纲不振啊。”崔玉顾影自怜不到一瞬,又挤着燕冬继续逛去了。 途中燕冬自己瞧上了一件绿罗织金飞鹤纹袍,就在隔间试试。他脱了裘衣,露出脖颈上的双层璎珞来,崔玉瞧见了,说:“哟,这璎珞圈和您这身红袍搭吗?” “不搭我也要戴。”燕冬说。 “小狗牌就是了不起。”崔玉说。 “说的什么?话?”崔珏听到了,不赞同地看了崔玉一眼,怎么?能骂小表弟是狗呢? “诶,可?不是我说的,是您小表弟自己跟心上人求来的。”崔玉喊冤,“您瞧瞧他,穿什么?都要把那璎珞圈戴上,可?见喜欢得不得了。” 燕冬向崔珏炫耀,“哥哥亲手给?我做的,好看吧?” 崔珏颔首说:“好看,哪怕不说雕刻,单论心意便是极好的了。”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崔玉伸手戳了下燕冬的额头,拿起一旁的腰带帮燕冬围上,“我瞧瞧……嗯,不错,就是这腰带不够好,换成珠链更衬你。” “刚好,豫王殿下从江南给?我带了条水晶链子回来,我琢磨着很衬。”燕冬叫来掌柜,“这身还有大?一点的吗?” “懂!”掌柜的忙说,“有!您二位平日穿这身站在一块儿,那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燕冬挑眉,“哟,那到底是袍子是一对儿,还是我俩是一对儿?” “嘿哟,瞧我,说错话了,您别见怪!”掌柜笑着打嘴,哄着燕冬去前面?看袍子。 一行人在仙锦坊逛了小半个时辰,出去便往月湖去了,算算时辰,百花会就要开始了。 月湖果真?人山人海,好在霞晖和燕冬护得紧,没让鱼照影被挤着。一行人上了阁楼雅间,这才松快下来。 他们?一面?看食单,燕冬凑到香漏前看了眼时辰,悄摸叹了口气?。 “哟,”崔玉像个鬼似的从后头蹿出来,笑道,“想?人家了?” 燕颂要忙政务,约定晚些时候出来找他,燕冬也没什么?好害羞的,理直气?壮地说:“昂。哎呀,你不懂,让开。” “我不懂?”崔玉被这个小白眼狼气?笑了,“当初要不是我,您二位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梦中无法自拔呢。当初那叫一个茶饭不思、苦酒灌喉、走投无路,一声表哥一声表哥地求我帮你,如今你俩是鸳鸯成双了,反过来说我不懂?” 燕冬心虚地说:“我说一句,你顶十句!” 崔玉“嘿”了一声,一把把住燕冬的脑袋,把人摁在面?前使劲呼噜。燕冬哀嚎,但其余人早已习惯了他二人说笑着就突然动手的相处习惯,只顾着看戏,根本没人上来解救他。 燕冬被那一双魔爪蹂躏得脚步晕眩,原地打转,突然,崔玉笑了他一声,狠心地把他往后一推——燕冬跌跌撞撞两步,被突如其来的温热怀抱拦住了。 玉表哥哪里是什么?坏人!燕冬瞬间撤回对崔玉的谴责,仰头对上燕颂含笑的眼,“我方?才还在看香漏呢。” “一来就瞧见某人在跳舞。”燕颂揉了揉燕冬的脑袋,帮他整理仪容。 崔玉见燕冬的大?靠山来了,早就溜了出去,燕冬环顾四周没找到人,便大?发慈悲地放过了崔玉。他拉着燕颂到一旁的窗前坐下,说:“我特意留了好位置,这里可?以看见整个百花台,等晚些时候湖对面?放烟花,就正好对着这里。” “嗯,冬冬有心了。” 其余人听见燕颂夸了燕冬一句,紧接着就轻声问他晚膳用的什么?、出来买了什么?吃了什么?一类琐碎小事,燕冬也一一回答,连在路上一面?走一面?吃时不小心掉了一块炸鱼块都没遗漏,也和燕颂抱怨了一句。他们?这样相处,浑然似耐心的父兄对待还未长大?的小儿子小弟弟,必定要事无巨细、了然于胸,总之天下难得找到第二对了。 兄弟两个自说自话,周遭明明没有设置屏风帘子一类,却让其余人觉得彼此身处两个地方?,彼此互不干扰似的。 百花会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曲乐歌舞、琴棋书画、花茶雕像、杂耍百戏……大?家各自出招,各有千秋。燕冬一面?观赏,遇见喜欢的便要送上一方?花笺并着人打赏,算是给?演出的人投票。 晚些时候,乌盈也来了,他近日忙着给?帝后婚宴编曲,若非燕冬三天两头的上门询问进展,便要索性闭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