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盈上来同燕颂见礼,燕冬瞧了眼后头,没看见人,便说:“王府尹怎么?没来?” “人家是大?忙人。”乌盈说,“我出门的时候他还没有回府呢。” 燕冬闻言突然想?起一茬,说:“你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什么?时候从人家府里搬出来,我瞧你在王府乐不思乌了。” “你当我脸皮那般厚、特意赖在人家家里不走吗?我眼睛方?才能瞧见东西的时候就同府尹大?人提了,他说彻底养好才能走,不然后面?出了什么?岔子,不好跟你交代。”乌盈说。 当初的确是燕冬将乌盈托付给?王植的,王植这人做事又认真?,这么?想?也没什么?奇怪的。燕冬没再?说什么?,笑道:“那好吧,反正我瞧你在人家家里过得很舒服,还长肉了。” “每日药膳补着,还有嘉禧换着花样投喂我,能不胖吗?”乌盈摸了摸脸蛋,还是有些在意,“没太胖吧?” “没,就是跟从前的你比,大?致胖了几斤,但瞧着还是不胖的。”燕冬安慰了乌盈,又不禁伸手把了把腰。 他也胖了,方?才买袍子,选的和从前一样的尺寸,腰身竟然刚好贴合,从前是要宽余些的。想?他刚从云州回来的时候明明瘦了好多?,这么?一算,真?胖了不少! 燕冬低头琢磨着自己的腰身,没注意乌盈从旁边挪开了。 “等天气?一热,又瘦下来了。”燕颂半环着燕冬,察觉到他的心事,出言安抚。 燕冬自小就臭美,这会儿跟着担心起来,小心地问燕颂,“哥哥,我看起来怎么?样?” “嗯……我仔细瞧瞧。”燕颂捧起燕冬的脸腮,后者乖乖仰头方?便他仔细瞧了好一会儿,“是个漂亮孩子。” 燕冬信了,嘴上还要装,“真?的吗?不是哄我的吧。” 燕颂说的是实话,燕冬本就是修长劲瘦的身形,哪怕胖了些也不会影响什么?。反倒是那脸蛋儿微微添了些肉,再?加上皮肤白,看着尤其鲜活漂亮,像颗精致软糯的寿桃包,也像水盈盈的荔枝肉。 燕颂看着看着就齿痒,目光微微变了,燕冬感觉出来,假意想?躲没躲成,被他掐着脸腮咬了一口。 “疼!”燕冬娇气?地捂着脸,用那种谴责但其实底下满是喜欢的目光看着燕颂,燕颂受不了这样的眼神?,伸手捂住那双眼睛,“不许看我。” “眼睛长在我的脸上,我想?看你就看你,你管不着。”燕冬抬手扒拉罩着自己眼睛的手,没扒动,“我都看不见台子上了。” “看他们?做什么??”燕颂说,“有我好看吗?” 怎么?还和生人比较上啦,燕冬好笑,为难地说:“自然没有,但你不让我看啊。” “你看我还需要用眼睛看吗?”燕颂贴着燕冬的脸,与他说笑。 不需要,燕颂的样子早就被燕冬刻在了心里,他闭着眼睛都能把燕颂画出来,只是比不了寻常画出来的精细。燕冬微微仰头倒在燕颂肩上,鼻尖使劲地嗅了嗅,笑着说:“哥哥好香。” 这是个流|氓,小狗,逮着机会就要扒在燕颂身上嗅来嗅去,偶尔还要啃上一口。燕颂的手闻言往下滑,捂住了燕冬那双直白的嘴巴,偏头看向那双晶莹闪烁的眼睛,“仔细闻闻,什么?味道的?” 燕冬听话地辨认起来,檀香、乳香、草叶还有……他纠结地拧眉头,分辨不太出来了,再?者那只手把他的口鼻捂得太严实,让他逐渐有些喘不上气?。 哥哥,燕冬用眼神?唤燕颂。 燕颂一直看着他,仿佛听见他的声音,说:“闻出来了吗?” 燕冬端详着燕颂的表情,明明带着笑,专注而温柔,那眼底却仿佛还藏着别?的东西,现下稍稍露出冰山一角。他看不清,呜呜地叫了一声,目光变得可?怜,于是那一角往外延伸了些,终于让他窥见一丝形状。 是欲|望。 并非温存,而是另一种可?|怖的欲望。 燕冬察觉到端倪,顺藤摸瓜,突然又想?明白了一件事,一件从前让他伤心、彷徨的事。 因为窒|息,燕冬的目光变得水盈盈的,像看着唯一浮木那样看着燕颂,乖顺又黏腻。他在撒娇,浑然不知这模样落在燕颂眼里是挑衅——诚然,他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在燕颂看来都是挑衅。他的存在就是一种挑衅,证明燕颂沉静温和的面?|具下藏着无法计数的恶劣心思和浅薄欲|望。 可?怜的呜呜声唤醒了燕颂的神?智,他终于松了一分力道,给?予燕冬呼吸的余地。他看着燕冬,燕冬胸口起伏、也看向他,眼里有恍然大?悟的光彩。 “哥哥,”燕冬攀上来,双臂拢着他的脖颈,像藤蔓一样,“从前你突然把我赶出薰风院,是因为喜欢我吗?” 燕颂的眼皮及不可?见地跳了跳,没说话。 “是吧。”燕冬蹙眉,“你这个人太坏太狠心了,明明是你自己对我起了意,却要惩罚我,我那么?闹、那么?求你,你都不肯让我回去。” 因为燕颂想?要放弃。 那会儿他仍然一心想?做个好大?哥,看着燕冬长大?、成家,富贵安乐一辈子。所以他懦弱无能又胆小谨慎地把燕冬赶走了,无论少年如何哭闹不休,都不曾松口。 那是燕颂第一次尝到“退”的滋味,而且不是在想?尽办法都不能、绝望无奈之下思退,而是仅在察觉到一点苗头的时候便退。 燕冬是燕家的宝贝、金窝窝,他生来就是享福的。若要安乐,他们?倾力庇护,予他无忧无虑的安乐,若要权势,他们?倾力相助,予他青云直上的显赫,他什么?都不必操心,也不该被任何不祥触碰,更不该被自己的长兄、一个男人觊觎。 燕颂的喜欢是不该出生的,是缺德的荒谬的,所以他要遏止。可?是啊,很快,无往不利的燕世子就尝到了滋味。 那太痛苦了,桃花梦竟是一口解药,可?以暂缓燕颂的病症,让他终于得到一个理由在超出兄弟界限范围外的情况下去冠冕堂皇地触碰燕冬。 岂料食髓知味,欲壑难填。 “那次我离家出走,你来逮我,你的样子……”燕冬抿了抿唇,小声说,“真?的吓死我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你那副模样,明明笑得很好看,怎么?就那么?吓人呢,像是真?的要拧断我的狗腿一样!我做了好几晚噩梦,那会儿直至以后的一段日子里,我只是心有余悸,可?如今才恍然大?悟,你那副模样不仅仅是凶,还有怕,还有恨,对不对?” “对。”燕颂蹭着燕冬的鼻尖,“你知道我那时在去找你的路上想?了什么?吗?” “等我逮到那兔崽子,就打断他的腿!”燕冬说。 燕颂笑起来,一面?与燕冬耳鬓厮磨,一面?轻声向他坦诚: “不,我舍不得打断你的腿,想?着不如在薰风院的地下凿一间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