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相对沉默。
日落的余晖在道院学府匾额上一抹而过,四个大字金光璀璨。江宜声音艰涩,说:“王者不死?”
“不错,”青女说,“八百年前就在此地,谋士冯仲对李桓岭说过,若为王者天命不死,若不为王死之何惜。那就是东海天降神雷的真相。你不是世外天第一个选中的人,李桓岭在你前面。你也不是第一个设下不死之局的人,冯仲也在你前面。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算其一,冯仲号称古今第一谋士,不仅因他算尽人事,还因他算计了天意。只可惜慧极必伤,英年早逝。”
其实,早在池州土地庙前看赛神戏时,他就略猜到了一二。只是此话由青女亲口说出来,依旧令他内心动摇。
青女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人力有时而穷,天地却何其长寿,奉劝你一句,莫要再行此险招,只恐怕算计天意不成,反害了自己性命。”
“受教了,”江宜拿出装有鲛人皮的匣子,“还有一事。此宝,我想还是物归原主比较好。”
青女只看一眼,并不多问,收起匣子:“东郡只有道院中有一卷鲛人皮,曾经商恪要过一次,我没给他。此次乃是以承诺交换。”
江宜敏锐地问:“承诺了什么?”
青女笑道:“小子何知?商恪这把剑十分好用,什么时候想起了,便要他替我做件事。不过,你既不要,此事就作罢了。”
离鸿南渡,疏雨投浦,新雪欲上头。
水心碎剑的四十九日后,一头老驴驮了行囊,江宜与狄飞白离开了东郡。东海秽气一朝清净,天高气爽。
临行前商恪不见了踪影,江宜本以为他会以寸刃的身份继续同行,去问青女,青女亦不知其去向,只说天人行事大多都很随意。
商恪自有识以来便无拘无束,自由来去,有道是玄都未有天符至,且货乌金混世流。
江宜想到半君曾说过,只要他想找一个人,走到天涯海角都能找到,因此便不再等候,先行前往洞庭雨师洞府,求取无根水去了。
没了商恪,狄飞白不能更自在。当初与江宜成行,便是因风伯屏翳要他保护江宜。若是有了商恪,还要他何用?
狄飞白嘴上不说,心情十分微妙。
城外大道上,江宜一手挎伞,一手揣书,一派的清白洒脱。狄飞白见他浑身摸遍翻找东西,问:“你身上发痒么?到底找什么?”
江宜道:“有数月不曾给你师祖写信了,离开前我想发一封信到沧州去。也好叫她知道我的近况——孔将军送我的那杆鹅毛笔到哪里去了?”
狄飞白道:“你的东西随手乱放,弄丢了也很正常。”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