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重华不说话,将略有散乱的鬓发抹到服帖,抖擞精神道:“最后一招!快教我!”
狄飞白随手抽剑,在最后一个木人前比划起来,重华认真地看着。
一旁,树荫下有个华服鹤氅的少年人,远远看着这边,面孔阴翳。
“那是谁?”商恪问。
侍女答道:“那是重德太子,殿下同父异母的弟弟。今次殿下被关了禁闭,有时太子会来看殿下练剑,却不上前说话,看一会儿就走了。”
重德果然不声不响地站在树下,没有走近的意思。
阵中,重华学了压轴的一招“举杯对月”,使将出来,剑尖有如穿花般一挑,在木人头颅上留下一道狭长的划痕。
她原先学艺,学的都是皮毛,无人肯教她真东西,最终练出来的都是些四不像。旁人嘴上不敢说,心里都觉得,公主没有这个天赋。然而现今跟狄飞白学那几招,不仅领悟奇快,连身姿亦摆脱了原先的笨重,当真有了些举重若轻的风范。
“这一招真是歹毒。”江宜感叹。
狄飞白听见了,眼皮一跳。
商恪问:“何解?”
江宜道:“别的招数,便都指着要害,这一招却直奔面门,端的是要人毁容呀?若对手恰是个爱美之人,面对此招岂不就方寸大乱,显露破绽?”
狄飞白于是想到天弓那张举世无双的脸蛋,面色一黑说道:“我没有这样想过。这套连招那是我见到……之前就想出来的——拨云见月后接举杯对月,先以左右拨水的巧劲化去对手的防御,进而剑尖挑击,以点破面。不是顺理成章吗?你说是不是?”
他问商恪,商恪笑而不答。
说话间,江宜余光瞥见树下的少年太子默默转身离开,从头到尾都没有让重华发现自己的到来。
“我的这套连招,”狄飞白解释说,“立意就在于想对手之所想。反正李飞霜肯定是想不到,我就替她先想了——若是出上剑,对手要怎么出下剑,要怎么出招,才能让对手按自己的想法接招。不外如是。这几日我反复都在琢磨,几乎已到万无一失。这就好比下棋,走一步要算百步,不过你俩那棋艺,也没什么好说的。”
商恪不满道:“下棋我是不行,比剑我能说两句吧?”
“当然可以,请讲。”狄飞白彬彬有礼道。
“一个高明的剑客要打败对方,需出多少剑?”
狄飞白:“……”
他陷入沉思,琢磨商恪这话究竟什么意思。
重华跳出来道:“我可以说吗?”她高举手臂,商恪示意请。
“一剑!”重华说,脸上神采奕奕。她作此回答只是出于心中对高手真实的幻想——一个高明的剑客,一旦出手就胜负立判。
狄飞白不屑摇头,却听商恪赞道:“难不成你是个天才?”
狄飞白大惊。
“一剑制敌!”重华两眼放光,“小师公,你教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