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天叹气后,她脱去外衣,叠放在池边,只着中衣,缓缓走去水中。
本该是冻入骨髓的凉,可冷意在接触皮肤的那一瞬间便柔和许多,甚至化为千丝万缕极细的灵气沿肌肤纹理滑动,温养着疲惫身躯。
果真是好东西啊。
池边向下有两道阶梯,慕千昙坐在上方,池水恰好到胃部。她向后靠在池边,伸手从水里把人抓起:坐好。
手背不经意间触碰到少女胸前,即使在冷泉中,依然滚烫如火,像烤炉。慕千昙忍着烫,扶她坐稳了,才收回手,泡入泉水中降温。
栽水里咕噜这两下,让裳熵多少恢复些神志。她坐上阶梯,卷发不断向下滴水,目光懵懵的,缓慢转动视线,仿佛不能确认这是哪里。
嗯?正有些慌张,她想起来辨认,视线挪到最左边,看到那冷面女人就坐在不远处,便放了心,头一歪又睡着了。
芦苇摇动着,风中送来花香,幽冷轻浅。慕千昙阖上双眸,放松着身体,星辉柔月倾洒于泉水上,波光明灭。
她生来便是硬脾气,长发却有着截然相反的柔软质地,稍微碰到硬处就要打几道弯。此刻倾泻下来,尾端在水面上散开,被风拂动,怜揉着池中月色。
大脑清闲下来,泡着汤也无事可做,慕千昙不由得回想起进入谷中遇到的这位奇怪女仙。
她应当有着深不可测的修为灵力,表面却丝毫看不出来。她可能有着和盘香饮差不多的生活阅历,可行为模式却实在不像一个有健全思维的成年人,更像是没什么坏心眼的孩童。
琢磨着琢磨着,慕千昙朝后靠一些,想换个姿势,不小心碰到放在岸边的武器,发出细碎咯哒声。
她侧身想将孤鸿放远些,视线落在那把锈剑上,忽然反应过来,方才就确定了原主也来过,那么也许她知道呢?
握住锈剑,转回身靠上石壁,慕千昙问道:你醒着吗?
从甘泉山现在已过去不少天,瑶娥大概是攒起波灵力,但并不多,锈迹仅淡去一些,内部荧光微弱。
醒了。
慕千昙问道:你之前有来过这里吗?
瑶娥道:来过。
果然如此。慕千昙又问:你知道她是谁吗?
瑶娥道:不知。
指腹揉动着剑锋,慕千昙沉吟道:我第一次过来时,她似乎出去了。可她不是隐居吗?你知道她有可能去哪里吗?
瑶娥道:不知。
想想也猜到了,沉默须臾,慕千昙还要再问,可锈迹再次爬满剑身,光芒散去,再次陷入了沉睡。
休息了这么多天,居然只说了三句话又不行了,果然是非常不稳定的残魂,不知何时就要彻底散了。
将锈剑放回去,慕千昙决定暂且不问这事,反正也不是很重要。若还有下次要送,就送完了事,这女仙看起来也并不会来试探她身份真假,那就无所谓了。
冷泉的确有放松身体的功效,泡了大约一炷香,多日疲惫一扫而空,但几处伤都细细麻麻痒起来。
脚踝处好的差不多了,没什么感觉,比较糟心的痛处依然来自锁骨那道牙印。
勉力垂眸,也只能看到胸前蔓延开的红痕,看不到具体伤成何样。不过不看也清楚,牙印这玩意不会好看到哪里去,加上咬下这伤时那脑残龙的确疯了,这会便被比之前伤手时难捱许多。
如果有其他方法能治,慕千昙早就治了,她可是一点苦都不想吃的人,但这事混就混在真的只有让裳熵舔过才会恢复,这让人如何接受?
她轻轻吐出口气,被锁骨上疼痛惹得性起,没忍住一脚踹过去:作孽。
原本靠坐石阶,深入梦乡的裳熵再次滑入水中,吐出几串泡泡,突然醒了过来,从水里冒头:嗯?
怎么了?裳熵擦去脸上水珠,看向女人:你叫我吗?
长睫投下阴影,女人唇色依旧薄粉,显得那张面容比玉石还凝凉。裳熵动动喉咙,蒙了层雾气般混沌的大脑清醒过来,目光下移,注意到那条平直锁骨上渗出的血色。
裳熵惊道:啊,你又在流血了。
她划水过来,刚靠近没几步,膝盖便被人踢了下,差点又站立不稳栽进水里。
让我帮帮你。稳住身形,裳熵站定在原地,两颗大眼睛漆黑纯净:你拖越久,只会越疼的。
慕千昙咬牙道:我怎么就没你这种本领呢?恶心人一次不够还要恶心第二次。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