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跟随盘香饮一齐进门,裳熵瞧见女人纤薄的侧身,脑中忽然想起甘泉山那夜,她气急败坏,猛冲过去四肢并用将人扣在怀中的场景。
埋头咬下去时,她收紧了双臂,几乎被怀中人硌得疼。如此消瘦,一点肉都没有,就剩下骨头,能有多少力气呢?
怪不得。
她这边胡思乱想,慕千昙浑然不觉,见人进来,起身行礼道:见过...干娘。
没用这种称呼叫过人,头回开口,有些磕巴。好在她对娘这个字没有什么情怀,只短暂犹豫,还是说出了。
盘香饮道:坐下吧。
慕千昙道:是。
裳熵脑中想着事,步调慢了些,等盘香饮于桌后坐下,她才磨磨蹭蹭回到慕千昙身边。
人就在跟前,她还是想象不出这凶巴巴女人幼时挨饿的模样,便忍不住总看。眼神一飘一飘,想瞧又不瞧,瞧了又迅速收回,犹犹豫豫扭扭捏捏。
慕千昙侧首:乱动什么,被鬼俯身了?
所有想说的话梗死在喉间,裳熵耸拉脑袋,不吭声了。
两位小仙童分立盘香饮两侧,弯腰放下怀中卷轴竹简,按照优先级处理顺序堆叠好,时不时相互确认下,动作默契,显然对这种活已习惯了。
盘香饮放下掌心天平,注视着两端平衡了,才道:近日真听话,定时来见我,比从前天天缩在狭海可好多了。
慕千昙微垂眸,未言语。盘香饮又问:此趟出行,有何发现?
慕千昙俯身,几缕墨发从肩头流泻:抱歉,没有。
裳熵手痒痒,想帮忙把头发拨回去,对上女人冷淡视线,又收回手,握住脚踝看其他方向。
盘香饮道:无需道歉,本就不是易事,辛苦了。
慕千昙摇摇头:没。信件已送到。
盘香饮微怔,默然须臾,问道:她...怎么样?
怎么样?应该会怎么样?正常情况下是怎么样?这些统统不知,慕千昙只好回答:如常。
盘香饮展开掌心,贴上纸面,仿佛无意识轻轻摩擦着。良久,才道:好。
没有追问详情,也省得慕千昙再编内容。她放松了些,手背将方才那几缕发推至背后。这一小小动作,又引得身边脑残龙的目光,飘飘摇摇后,定于一点。
女人生着双如描似画的丹凤眼,稍一阖便能攒起柔情,可惜眸光清寒,才显得没神色,但眼尾那粒红痣依旧夺目,若隐若现,煽风点火。
反正也是闲着,裳熵本意是想瞧瞧她究竟有所瘦,看看年幼时吃不起饭会产生多大影响,这视线才总不老实地扫过去。
可随着女人拂发,目光还是聚焦于那无关紧要的一点,那粒红痣。
她骤然回到火场,耳边再次响起房梁被火烧到噼里啪啦的爆裂声,脸颊也被燎到热烫。
除了这里,其实还有他处生着相同的小小红痣,也是她新发现的。月色下,丝丝凉气入骨的冷泉内,唇齿所裹含的锁骨上,也有这么两粒牙尖红痣。
或许她身上其他地方,也会有吗?
短暂注视引起了女人注意,视野里多了一双冷质黑眸。裳熵一个激灵,知晓自己该马上转开视线,不然该被揍。可脖颈仿佛锈住了,愣是转不动。
慕千昙现场抓到她偷看,这人居然还不知道避开目光。以为她在挑衅,趁盘香饮沉思,伸手狠狠在少女腿上拧了把。
被电打了般,裳熵绷直脊背,惨叫差点破口而出,愣是被她吞回去了。面容扭曲,狂揉大腿,龇牙咧嘴。
剧痛让所有幻觉退散,而裳熵揉完痛处,发现一点。
即使记忆中的大火早已熄灭,她的脸却依然滚烫。
完了,难道还没退烧?
裳熵又猛搓脸颊,手背试额头,掌心贴脖颈,竭尽所能的体察温度,试图寻找体热缘由。
把她所有情状收入眼内,慕千昙心道:这脑残龙变异了?猴子上身。
盘香饮身后,目睹一切的两位小仙童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什么也没看到,隔岸观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