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嘴中叼着一头半腐烂的鹿,双目四处张望,似在寻找合适进食点。
经过一处山崖时,异变陡生。有块大石头位于高高山壁上,平日被硬泥黏合,可以保持不动,此刻被雨水大雨冲泡数日,皆化为软泥水从缝隙间流出。大石无所依托,从壁上掉落下来,正正砸在黄雀头上。
极短促的尖叫后,翅膀与黑爪抽搐几下,黄雀一命呜呼。光滑清亮的黄绿色羽毛下晕开一圈圈暗红血液,冒着咕噜噜血泡渗入泥土。
雨彻底停下时,浸泡了血液的山影中,爬出一团黑色物质,如胶般粘稠而腐烂。它虚弱嘶鸣着,将自己捏成了黄雀模样,滴滴汤挂,往山下爬去。
下山途中,它吃掉了许多小兽,却填不满腹中饥饿,身体也依然虚弱。它痛苦哀叫,仰头冲天,忽然闻见一股异香。
它被牵动着鼻端倒下,口水横流,聚起全身力气追寻着气味来源。
峡谷间有处村落,几百来户,沿着一条蜿蜒小溪建立。村中居民在山中住了几百年,祖祖辈辈皆居于此。与世隔绝,悠闲自得。
瞧见这山窝中的村庄,伏璃略惊奇,蹙眉道:还有人住在这种地方?
一听她发言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裳熵反问:怎么不能住?
房子破破烂烂的,人穿的也是,吃的也是,看着.....随手点了点,伏璃撇嘴:又穷又辛苦的。
裳熵不赞同:能吃饱,能穿暖,家人朋友都在身边,明明很幸福。如果是我,也愿意住在这。
伏璃道:难道仅仅吃饱穿暖就够了吗?没有其他追求?外边那么大,怎么不出来看看?几百年不挪窝,这不是井底之蛙吗?
受不了这脑残二号,慕千昙淡淡道:说的轻巧,不动脑筋。如果他们祖辈都生活在此处,怎么想得起来要出去?有人来点醒他们吗?井底之蛙要先知道自己在井内,才能考虑要不要跳,无法仰望天空的蛙,连思考天空是否只有井口大的机会都没有。
况且,人家好好过人家的小日子,你胡乱点评什么?这种生活的确艰苦,但人如何选择自己的出生地?
你以为他们不想生来就拥有一切,不用劳作就生活富足?可惜天不遂人愿,有人幸运,就有人不幸。
裳熵道:师......
女人眼神骤然凌厉,裳熵强行扭回来:是啊,你说得真对!
几只蝴蝶飞落袖间,慕千昙将之轻轻挥走,扫了眼金发少女,又补充道:你若信这世间有因果轮回,就少瞧不起别人出身,当心下辈子连人都做不成。
还以为会引来激烈反驳,可这次伏璃微微睁大眼,居然沉默了。
小小插曲结束,几人注意力回到村中。
此时正值白日,村里不算热闹,男人们于村后山开辟的田地间劳作,女人们在林中狩猎小型动物,只剩下老人与孩子们正围在一处吃吃喝喝,清洗蔬菜以供为晚上村中宴席备餐。
孩子堆中,有个女孩跌伤了腿,正流血不停。她抱着腿哭声哀切,大颗泪珠滚落,两位小伙伴陪在身边安慰。老人们呵呵笑笑,把细豆芽放进口中嚼。
影子黄雀来到村前,抽动着鼻子,爬过晾满衣服被褥的竹竿,穿过晒着兽类肉干的晒场,推翻了用于风干脱水的草药架,进入村里,横行无阻。
众人察觉身后阴冷,笑闹皆停。转头过去,竟有个庞大黑影默默伫立着,众人刚刚张大嘴,甚至来不及尖叫,那东西便将头向下伸,吃掉了三个小孩与一位老人。
它把食物嚼碎了,拖着满地鲜血和肚肠爬回林中。
不知为何,影子黄雀放过了那个散发着致命香气,用鲜血引她而来的女孩。不过嚼碎人骨时,它的确尝到了骨髓清甜,发现了最为美味的食物。
场景在这时变幻,宽阔屋中黑沉沉的,众人面色沉重,围着一盏油灯而坐。
老村长已睁不开眼,住着拐杖,颤巍巍与年轻一辈商量讨伐影子妖物的计划。
屋中人稀稀拉拉的举手,凑够了一百三十七人,绑上头巾,带上长矛弓箭锯子与铁质短剑,上山寻了处平坦处,砍了数百棵大树。
老树的哭鸣几天间响彻整个山谷,苍白色木屑堆积厚厚一层,几乎淹没脚踝。灌木与杂草都被拔除,土地上只剩圆圆木桩,以无法愈合的伤口面向太阳。
村民们认为影子惧怕阳光,须得让它无所遁形,便在茂盛林间开辟了这么一片无影之地。并挑了一日大晴天,让一位青壮男子站在无影地中央,割破手腕,流出鲜血。
众人围着无影地,搭弓拉箭,等待影子降临。
血液不断流出身体,伤口渐渐凝血止住,便划破下一道,接连三刀后,黄雀从林中爬出,慢慢走到无影地中。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