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两指在地面上狂舞,画下一道道腥气十足的血印,逐渐构成一道散发着血气的阵法。由于着急,阵法显得格外混乱,仿佛狂草,无不彰显主人的心焦。
最后一笔停下,裳熵挪到正中,手掌撑着地面,一滴汗自额头蜿蜒而下,砸在地面,混入血中。
她催动灵力,阵法无效。
又一滴汗下来,裳熵开始检查阵法是否画错了,每条线都不错过。由于她爬来爬去,膝盖与衣摆很快把血迹弄得乱七八糟。
见状,她干脆抛弃,到另一边重画一副,这次平心静气,极为认真,确保每一笔都标准。完工时,她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去测验,可依然无效。
她双手撑地,瞳孔颤动着。
按下李碧鸢的呼喊,慕千昙走到她面前:裳熵?
裳熵异常缓慢地抬起头:对不起。
如果,她说得有些艰难,眼珠微微滑动,似在懊恼:刚刚跟着掌门走了,也许就不会有这种事。
慕千昙蹲下。身,帮她把伤口上方的那根系绳系得更紧一些:没有用,只要那羊头老怪想,就算是在掌门的小山殿,她也有办法把我们扔进胃袋里。
整座塔的地面上几乎涂满了她的血,裳熵脸色呈现出失血过多与备受打击的苍白。她颤抖着手握住慕千昙的手腕,怆然道:我可以死,但出去之后,师尊怎么办呢?
如果把自己喂给胃袋就能换来魔物的彻底消失,那么她也不会这么痛苦犹豫。
可现实是,那个鬼东西在自己死后,一定还会纠缠着师尊,如影随形,而到那时,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站在师尊身边。
慕千昙由着她握住,淡淡道:我有办法。
裳熵脱口而出:不。
她的师尊一向有主意,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能临危不惧,想到解决方法。可在这胃之塔,紧绷到极致的裳熵已想不到牺牲以外的其他法子。
像是唯恐她要走入那复齿柱中,裳熵膝行向前,双手都握住她,再次重复:我不愿意!
她用的力气太大,慕千昙感觉手臂要断了,但也没说什么,只是身后蓝光微闪,一只白鹤自她后颈飞出,轻盈如羽,飘飘落在地上,雪白的羽毛染上斑斑点点的血红。
看见白瞳,裳熵才想起来,除了她与师尊,的确还有第三个生命在场。
她的大脑似乎被清空了一瞬,而后才断断续续整理着现状。
她...裳熵口干舌燥,眼神闪烁:如果我们出去,我会...想办法救...
她说不下去了。
母亲亲口告诉过她,人死不能复生,妖物也是一样的。
说什么现在先献祭白瞳,以后再想办法,都是空话。
她是我的妹妹。慕千昙道:我这具身体的血亲妹妹,我是半妖。
实在挣不开那双手,她索性放弃,抬手推着人肩膀,把流血过多筋肉都在抽筋的裳熵推倒,让她后背撞上地板。
顺势往前挪了挪,坐在她腰间,慕千昙轻声道:你对我很好奇吗?
突然之间,眼前天旋地转,师尊在她身上,近在眼前,仿佛回到了壶城那晚似的。裳熵两手不知道放哪里好,有些磕巴道:师尊?
慕千昙随手扯开她衣服,手指在地上一划,沾了点血,抹上那片雪白:你好奇的那些事,我现在告诉你。
什么?胸前不断传来痒意,裳熵语气有点不稳,想去抓她手,但被轻轻拂开,只好搁在一边。
我讨厌你,是因为我嫉妒你。
慕千昙再沾了沾血:我小时候过得很惨,长大以后更惨,结果某一天遇到了你。你那么幸运,什么都是最好的,连未来都是,所以我受不了,看你就不顺眼。
过往的种种不甘与愤恨都被消磨到干瘪无情,燃不起怒火,说起这些,她也难得平静了。
没有就是没有,她知道自己的脊椎也许被打断,失去了争取的欲望,但改不了命,至少还能做到洒脱。
如果换一个场合,裳熵绝对很乐意听这些,并不断追问详情,可她方才经历了大起大落,精神与身体都紧绷且疲惫不堪,在脱离险境前,她不敢让自己有丝毫松懈。
但看到那女人气定神闲的样子,感受到她不断在身前触碰的温度,裳熵又不舍得拒绝,便只是问:师尊怎么突然说这些。
慕千昙轻轻摇头:其实早就想说了,只是时间不合适。
不知为何,裳熵隐约不安:为何师尊觉得现在合适?
难道这会不才是最艰难的时刻吗?
并非现在最合适,只是以后没机会再说了。
大功告成,慕千昙收回手,垂眸望着自己的杰作,交代道:照顾好白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