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碧鸢崩溃道:你别吓唬我了啊!是人!我要是撒谎我就去死!反正长着人脸!而不是灯脸!眼睛还瞪老大了!
这段话里的某些词汇还挺刺耳,慕千昙看了眼站在旁边的人灯,他听了之后没什么反应,好像并没有意识到刚刚这句话里有隐隐拿他进行对比的意思,看来他并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形象。
不过,他倒是没有保持沉默,而是突然说了句:不信仰灯仙的人,也得不到它的庇佑,我们将会前往光明之地,有些人就只能被留在黑暗里。
说这句话时,他隐藏起来的视野似乎盯着躺在地上的人,那份恭敬态度有了裂缝,变成一种藐视和不屑,不过只有短暂一瞬,就立刻掀篇,他又弓腰哈背,要继续往前走,状态切换得很是顺畅。
慕千昙瞥了眼李碧鸢,示意她别作死,而后跟了上去。李碧鸢自然不敢,擦擦额头的汗,反应过来是摸人的那只手,又嫌弃地狂擦掌心。
经过她身边时,裳熵多看几眼,叮嘱道:跟紧我们吧,不必担心,你不会有事。
有女主大人这么一句话,李碧鸢登时放了心:好好好,好,我绝对会死死缠着你们,不会掉队了。
三人又走了一段路,嘈杂之声瞬间翻了倍,人灯的数量也变得密集,一股潮湿气息迎面扑来,水声潺潺,那条飘满灯盏的河,乃至那座桥约莫就在不远处。这时,带路之人停下了:就是这了。
他手心向上,指向路边。三人望去,看那大门的宽度和高度,这应当是家规模不小的店铺。进出之人的密集,导致光源比之其他地方都要充沛些。来来往往朦胧的灯光中,隐约能看到门洞与上方的匾额,以及灯潮酒楼四个字的下半部分。
送走那带路的灯妖,三人走进大门。
脚跨过门槛时,裳熵有片刻的犹疑,一股突然袭来的恐慌摄住她的心脏,使她颈部绷紧。她猛地抬头,而后下意识的,伸手握住了慕千昙的肩膀。
女人回眸望来。
迎上那询问的视线,裳熵张了张嘴,喉咙干涩,没能说出话。
身边有人群来往,灯影渐变,手掌下的温度是切实温暖的,她神色也由惊慌变为安定。
她松开手,摇摇头,悬着的脚踩了下去,跨过那道门槛。
慕千昙目光下滑,不知落在何处,似有所感,浅浅勾了一下便收回,也没多问,而是打量着店铺内部。
由于每一个光源都是单独的,所以店内的景色也如拼图般破碎,看一部分,藏一部分,瞧不真切,像是罩着层黑纱,又像是在做什么不情愿参加的猜谜游戏似的。
李碧鸢揉眼,打了个哈欠:这种地方黑咕隆咚,又怪模怪样,总觉得是在梦里。
也许是因为这个举动本就很有感染力,慕千昙居然也产生了一丝困意。然而危险之地哪能放松精神,她定了定神,凝起眉头。
除了那些由零碎光线拼凑出来的桌椅位置,店里没有太多特殊之处,不过,厅内桌与桌的间隔之间,似乎悬挂着什么东西。
仔细一看,那东西类似柔软的布料,相当大一片,裁成方方长长一条,一边黏在天花板上,像片扯开的旗帜,从顶端垂落而下。布料上涂抹着黑色痕迹,是某种认不清的文字,亦或者是什么鬼画符,乍一看,如同悬挂着许多巨幅符咒似得,瞧着显露出几分凶气,而从旁经过的人仿佛早就习惯了。
做生意的人往往会讲究一个风水吉凶,坐落在象征财气的河水边约莫也是为了这点,可这种地方居然大片挂着略显不详的符咒,这不是往外赶客吗?是店主喜好为之,还是此地真有什么凶恶妖兽,危机到了这般地步?
灯城之人并不知晓此刻被妖物所惑,他们弄出这些东西是为了防谁?慕千昙问道。
裳熵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微顿了片刻,才开口:是为了...
她还没说完,一盏灯飘过来:老板,您来了。
听她声音清脆,灯盏的位置也不高,应当是个仅有十六七岁的小孩,她冲着裳熵说话,那声老板应该也是叫她的。
裳熵道:嗯,照常。
少女点头,转身往楼梯处走。慕千昙平移目光到裳熵脸上,她还没发问,女人已经自行交代:这里风景好,看得远些,所以买下来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