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他喝醉了。游辞索性承认:“怕你不高兴。”
闻岸潮倒了杯凉水喝,眼睛一抬:“嗯?”
游辞艰难道:“不是,转你钱了吗……”
闻岸潮一愣,随后笑骂:“傻瓜。”
两个字飘过去,简直把游辞也弄醉了。他傻乎乎地跟着笑。
闻岸潮想了想,说:“你妈来这里不全是为了你弟,主要也是想给你找对象。别不高兴。”
我不全是为了这个不高兴。游辞把话吞到肚子里。
闻岸潮看着他。游辞发现他眼睛里裹着层朦胧,是真的醉了,真的不太清醒。真的……可以跟他讲任何事情。明天一定会想不起来,游辞很笃定,喝醉的人都是这样。
所以,说吧。比如……
“哥。”游辞嗓子发痒。
闻岸潮轻轻应了声,脑袋微微偏向一侧。
“我如果跟你说个事情,你会不会生我气?”游辞试探着问,声音不高,怕惊动他。
“嗯,不生气……”闻岸潮低声重复了一句,音调拖得有些长,像是在认真想,却又半点认真劲儿也没有。
他的话戛然而止,过了几秒,游辞发现他的头歪得更厉害了些。
“哥?”游辞喊了他一声,没得到回应。
他俯身过去,见闻岸潮已经闭上了眼睛,呼吸平稳下来,手里的杯子摇摇欲坠,游辞连忙接过来放到茶几上。
睡着了?
游辞坐回自己的位置,想了想,终究没再叫醒他。
目光随着墙上时钟的秒针一圈一圈地转,脑子却没办法安静下来。
他再次起身,悄无声息地走到储物间,拿出一条毯子,轻轻盖在闻岸潮身上。
本来想把对方扶去床上,又怕惊醒他。
游辞蹑手蹑脚地把灯关上。
视线被黑色遮盖,让人晕乎乎的。他四处摸索,碰到一片炙热的呼吸,游辞像被传染,边后退边浑身滚烫。
游辞拉开窗帘,月光救了他。
但他错了,微亮的一层朦胧打在闻岸潮的脸上。好像一切都要变得无可救药。
闻岸潮眉眼松弛,但呼吸略微急促。
或许不舒服?
游辞伸手,想将闻岸潮扶躺在沙发上,对方却无意识微动了一下。游辞僵了片刻,见他没有醒来,再次轻轻靠近。
闻岸潮半侧着身体趴在沙发扶手上,手臂垂在一旁。游辞俯身试探着轻推了推,无果,只好将他小心扶正,谁料脚下一滑,真是大事不妙!
他急忙撑起身,忍着崴到的脚踝默默蹲下。揉脚时不自觉抬头看过去,顺着眼前的轮廓,视线向下一扫——
猝不及防地瞥见某处,倏然移开视线。
游辞觉得自己发烧了,他调整着呼吸,将落在地上的毯子重新盖回去。
吸了口气,才在黑暗里,借着那么一点点心愿,悄悄看去。
游辞像解字谜一样读着他的脸。
他睡过去的脸,让游辞想到英国电影里,阴天下牧场里的小羊。每根睫毛都沉静、纯真。它们往往忍耐且沉默,让游辞感到孤独与冷。
他很渴望……渴望什么,想不透,更难以启齿。
手心微微出着汗,脑袋回过味的时候,嘴唇已经轻轻覆在闻岸潮的脸上。
太轻,太小心了。说是吻,都冤枉他。
游辞很快拉开距离,呆呆地料理着自己的情绪。毕竟是黑夜,毕竟无所不能的闻岸潮喝醉,也睡过去了。
游辞忽然就松懈了,他缩着身体,将头抵在闻岸潮的背上。他们都是一样的烫。他于是轻轻地蹭,心里叫他,哥哥。
不要……不要结婚。
闻岸潮从始至终没有反应。
游辞好久才抬头,半睁着眼,只当自己身处梦中。再次覆上去的时候——不算冤枉了。他感受到结结实实的重量,唇压在一起,竟有种落泪的冲动。
接下来,该怎么做?
这只是一场美丽到夸张的梦而已。
在梦里,他就该更勇敢、更卑鄙。但最多也只能想到那句“奶嘴”了:闻岸潮幼年时的玩笑。
但他受到启发,换了种方式,唇齿交接——生命就是在此刻结束都心甘情愿。
只是。
突然有了回应。
游辞猛然睁开眼,看到那双依然紧闭的眼睛,眉毛皱着的脸。
这是一个笼罩过来的回吻,带着极强的侵略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