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卿今日这句话,是她跟胤禛权衡许久商量出来的。
他们都认为康熙不在意胤礽杀人,但却一定会在意,胤礽杀了他“心爱”的女人。
有些可笑,但在这个时代,对于一个站在权力最高处的帝王来说,这
就是现实。
丹卿选了个最好的时机将这个饵抛了出去,果然,康熙沉声道:“叫人去给太子也换上素斋,让他抄经百遍,静思己过。”
罚是罚了,但康熙并没有提及是为什么罚的。
因为他虽然不喜胤礽无情,但也不会真将裴氏当回事,一个汉女,如何配叫他的太子低头?
丹卿都懂,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很难过。
这是她为裴氏做的,虽然没办法让胤礽认错,但至少,茹素罚抄,也不会让他太好过。
这就是封建阶级社会,在君权面前,人命如草芥,死不足惜。
“汗阿玛,再多用些吧,”
丹卿亲手给康熙夹菜,然后又道,“我想请哲布尊丹巴来做场法事,也算是与蒙古人一起为天下万民祈福。”
哲布尊丹巴乃是喀尔喀蒙古藏传佛教的领袖,之前多伦会盟之时,康熙亲封他为“大喇嘛”,为其在多伦诺尔修建寺庙,令其常驻于此,在蒙古传教。
此次围猎,哲布尊丹巴也亲自来朝见康熙,为大清与蒙古的安宁祈福。
康熙重新拿起碗筷,却皱眉道:“做什么法事,那叫法会。”
丹卿顺势点头:“对对对,就是法会,都一样嘛。”
法会也好,法事也罢,总之她就是想为枉死者超度,叫什么名字并不重要。
康熙知道丹卿素来不信神佛,也不在意她分不清,这会儿他心情好些了,闺女既有所求,又不是什么大事,他便应允了。
“办场法会可以,但别闹出太大动静,叫蒙古人猜疑。”
康熙叮嘱道。
其实杀了那么多人,他也想过要办场法会去去煞气,如今以丹卿的名义来办,正合适。
丹卿又与康熙说了些与三公主出去玩的趣闻,却是半句都不问今日营地里抓人之事,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反倒是康熙没忍住问道:“你今日就没察觉到什么异常?”
丹卿看向康熙:“汗阿玛,您想让我察觉到什么呢?左不过就是朝廷里又出了什么事,您抓人细审罢了,抓的又不是土谢图汗部的人,与我有什么干系?”
这话倒是说到了康熙的心坎里。
是啊,与她有什么干系,与那些不相关却又非要跑到他面前念念叨叨的人,又有什么干系!
若是所有人都能像他闺女这般摆的正位置,那他也不至于憋这么大的气。
康熙自是不知叫他烦心之事正是眼前看似乖巧的闺女一手策划的,他只觉得闺女懂事,对于她插手裴氏的事情也没有不满了,主动说道:“办法会的时候,叫大喇嘛也为裴格格超度吧。”
裴格格?
丹卿并未觉得欢喜,反而有些恶心。
人是被胤礽虐杀的,如今身死魂消,难道还要因为给了个名分而感激吗?
察觉到丹卿的情绪,康熙又道:“她去了,她爹娘家人也没了依靠,也算是给她家里一个补偿了。”
丹卿自是没资格替裴氏推拒的,她忍下恶心,点头道:“也好,那该有的丧仪是不是也该一并准备?”
既然是名正言顺的太子的格格,那就没有草草葬了的道理,虽然晚了几日,但该给她的,丹卿也为她争取。
谁知康熙却摇头:“丧仪便算了,朕叫内务府多备些银钱送去她家里,也算是全了她与胤礽的情分。”
好一个情分!
这要了命的情分谁会想要!
丹卿实在有些撑不住了,便推说一日不见蘼蘼该闹了,赶紧离开了御帐,等回了自己的营帐后,她忍不住干呕了几下,吓得薛思文赶紧过来给她拍背,连连喊人悄悄去请安太医来看。
“我没事,别惊动旁人,”
丹卿阻止了他,“就是吃的不舒坦,给我倒杯消食的茶来。”
侍女们出去准备,薛思文扶着丹卿在外间的小榻躺下,担忧的握着她的手不放。
“我真的没事,”
丹卿挠挠他的手心,“你这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怀孕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