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谢应从见他第一面起,就因为他脸上那一撮节日装饰胡子而喊起了叔叔。
只不过这次,谢应好像不打算轻易罢休,勾着嘴角向着轮椅上的那人又靠近了些。
“叔叔,既然交易会有交易会的规矩,那我要和你做笔交易。”
“j”低着头躲过他的靠近,收好谢应喝光的恢复药水瓶子和那一个金光灿灿的勇魂币,抱在怀里挪动轮椅撤开一步的距离,然后又换上客套的微笑表情:“您请说。”
谢应玩味地打量他大动干戈保持距离的一系列行为,擦了擦嘴角的药水渍,一翻手掌,将剩下九十七个金币都堆在了木台上,而后慢悠悠地开口:“我要交易会,要你,帮我找一个人。”
他知道交易会有这个本事,谢应日复一日地来白日交易行打卡,估摸着自己混上了脸熟,声望也足够在“j”这里开启单独的委托任务,按照游戏设定,老板会同意他的要求。
果不其然,“j”思索之后点了头:“好,请问您要找什么人,是像您一样的异世界来客,还是我的同伴?”
异世界来客就是玩家,“j”的同伴就是npc,这是一个二选一的条件。
但谢应没有选。
“我也不知道他是玩家还是npc,我只知道他和你长得一样,一模一样,你帮我把他找来,他就是我男朋友。”
直到谢应的脸再次贴到近在咫尺,交易行老板“j”这才反应过来所谓的交易是来自眼前这个异世界来客的新一轮捉弄。
金瞳男人的眼中写满窘迫,他的程序设定里,这种时候是要脸红的。
于是那样一张完美的俊朗的脸上浮现红云,未等“j”做出更多反应,罪魁祸首却已经从木台上翻身离开。
谢应站在门外,指着木台上的金币山,勾了勾嘴角。
“叔叔,钱我已经付了,怎么找人你看着办吧。我要离开几天,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能有答案。”
“j”的眼神中出现了疑惑和惊讶,似乎谢应的所言所行给他这样一个拥有高级计算引擎的全感游戏中的npc出了一个巨大的难题。
但谢应没有再给他问出口的机会,闭上眼睛,抬手熟练地登出游戏。
他再睁开眼,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出租屋的天花板惨白,白得扎眼,谢应缓了好一会儿才将脑袋上一个看起来像是耳机的东西摘了下来。
那就是《死亡之岛》的登录设备,“耳机”的两端有高敏磁片,可以通过捕捉人大脑内细微的脑电信号来判断人的感受和意图,同理,也可以把游戏中的感受传给大脑,以此来达到游戏里全感全知。
这样一个小小的“耳机”,花了谢应不少钱。
他舒展筋骨从床上起来,走了两步拉开窗帘,阳光立刻肆无忌惮地涌进狭小的出租屋,照亮房间里的每一个物件。
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格纹床单,浅灰色的被褥,箱子拼成的床头柜,还有床头柜上的一盏台灯和一个相框。
相框里是一张用红色马克笔手写着“市高中学生会爱心一日行纪念”的照片,第一排站着几个脸颊冻得通红的小孩儿,胡萝卜一样的手指紧抓着“阳光筑梦,爱心伴行”的横幅,第二排是穿着校服的几个高中生,最中间那个站得格外挺拔。
谢应拧开洗漱隔间的小门,噙着牙刷又回到床前,手指剐了剐相片上的浮灰,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表,着急忙慌地冲回洗漱间吐了沫子,换好衣服提着角落里堆放的大包小包出了门。
挤了一个半小时的公交车,晃晃悠悠又被太阳晒了一路,谢应一下车差点儿没吐出来,放下行李缓了缓神,一抬头看见“福利院”三个字,捏捏山根撑起了精神。
“院长!我回来了!”
谢应晃了晃铁制的闸门,“哗啦啦”一阵响也没盖过他的喊叫,不多会儿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从院里跑过来,一边跑一边笑:“回来啦小瓶子。”
“慢点跑慢点跑,”谢应大惊小怪地招呼她慢点,在闸门打开的第一时间就扶住了老太太的胳膊,玩笑地捏了捏她的手背,“小老太太好像胖了啊!”
被他没大没小称呼的老人也不生气,只是佯作生气地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是是是,我胖了你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