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应“嘿嘿”一笑,又走回去提上自己带来的大包小包,跟着老太太进了院子。
“罐儿呢?怎么没见她?”谢应把一路颠簸背来的东西塞满老太太的屋子,悠哉地翘着腿坐在破了好几个洞的老旧皮沙发上。
老太太端来一碗白水,坐在他边上,提醒他:“说了多少回了,不能叫罐儿了,要叫童关关,她都是上高中的大姑娘了,不知道你要来,早上出门找同学了。”
谢应端起缺口的碗,喝了一大口凉白开,瘪了瘪嘴:“是是是,她是大姑娘了,我还是老小子,都是瓶瓶罐罐,她叫童关关,我就还得叫小瓶子。”
“你自己起的那个名字,我叫着不顺嘴……”老太太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想起了什么,没有再说下去。
谢应的名字是他自己取的,福利院出来的孩子无非都姓什么“童”、“福”、“国”,一走出去就容易被人打听,谢应上学的时候也遭过不少麻烦,后来上了大学,国家也早改了政策,就顺势给自己换了个名字。
只是院长叫了他十几年早就习惯了,就算不再称呼他原来的名字,但还是会下意识地喊他“小瓶子”。
谢应察觉到院长神情的变化,赶紧又把话题接了回去:“好,我回到这里我就是小瓶子,您想叫什么叫什么!”
院长这才缓和眉目,又满怀期待地问他:“这次回来几天啊?”
谢应自己剥了个橘子,往老太太嘴里塞一瓣儿,往自己嘴里也塞一瓣儿,鼓囊着脸颊回答:“七天,劳动节再凑上年假,这回要多住两天。”
“好,我这就给你收拾房间!”
院长一听他要住下,脸上乐开了花,起身要去忙活,谢应也不拦着她,只是坐着慢悠悠吃完了橘子,跑到楼道里喊了一声:“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有,童关关的电脑坏了,你去修一下!”院长人没从房间里出来,声音大老远传过来,声如洪钟,老当益壮,中气十足。
谢应伸了个懒腰就去帮忙了。
福利院里的电脑除了许多年前给配的两台大头机,就是后来别人捐的一个笔记本电脑了,windows xp的系统,开一次机要等好几分钟,他答应过罐儿,等她上大学了自己给她买新的电脑。
童关关说不要,等她上大学要和谢应一样一边打工一边上学,要自己买电脑,还要买大别墅回报院长。
福利院里如今只有童关关一个孩子了,院长年纪大了,这里位置又偏,这些年这里的孩子陆陆续续都走了,有的是万幸被领养,有的被寄养到附近村子里的人家,还有的因为上学或者看病等的缘故,被安排到了条件更好的福利院,其他的工作人员也都被调走了。
童关关今年高三正是关键时刻,说什么也不肯走就留了下来,院长这两年也快退休了,估摸着再过些日子,福利院里摇摇晃晃的小楼就要拆了,这里也将不复存在。
谢应修完了电脑,又替院长检查了楼道里众多的灯泡,有一两个闪来闪去的,都被他换成了新的。
院长要强又负责,福利院最困难的时候也没撂挑子,愣是节衣缩食把他们一个个都养活了下来。谢应能想象到老太太风雨飘摇的夜里踩着凳子换灯泡的场景,做的就格外仔细。
中午谢应炒了两个菜,陪着院长聊天看电视眯了一会儿,快到傍晚时分,才见童关关一蹦一跳地回来。
她身上穿着不知道洗了多少次的校服,人没到声先到。
“亲爱的院长,我回来了!”
然后钻进小楼,一进门就看见了歪在沙发上的谢应。
“哟,这不是谢应哥哥吗?”童关关比谢应小六岁,谢应上学的时候正是她最烦人的时候,因此没少教训小姑娘,童关关也没少和他闹别扭。但这些年童关关长大了,两人的关系倒比缓和了一些,只是说话仍然夹枪带棒习惯了,打个招呼还要咬牙切齿地挤兑人。
“嗯,放假了回来住两天,等会儿把作业拿出来我检查。”谢应把拾掇好的笔记本电脑递给她,其他人已经在用全感设备玩游戏了,一台开机都要咳嗽的旧笔记本还是能让童关关笑得和花儿一样。
“收到!”
她眯着眼等电脑响应,熟练地点开某个网址,又从书包里翻出来个本子,一边记东西一边嘴里嘀咕着什么。
“您老人家竟然不加班,不都说程序员加班加到暗无天日,您离35岁被优化还有几年啊,怎么还不抓紧奋斗积攒福报……”
谢应往嘴里塞了个酸橘子,皱皱眉头:“借您吉言,我争取34岁就死。”
“别死不死的了,吃饭!”院长打断两人的互相揶揄,谢应和童关关立刻起身一同去端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