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276章</h1>
顾南死去不过两个月,林惊春和林惊蛰连一点舆论压力都扛不住,就迫不及待接连自杀。
没用的懦夫,死也死得那么懦弱。
不值得同情,只配得嘲笑。
“咔!”笔头断了。
齐厌随手捞起脚边的削笔刀,嘎吱嘎吱削铅笔,一圈,一圈……慢慢转,不停转,转到铅笔只剩一个半指长的小尾巴,扔了,塞一根新铅笔继续削。
长长的的铅笔皮与黑色的铅笔灰尽数落在腿上,融进小山似的皮与灰里,一点也不显眼。
削好铅笔,他继续画那幅没有完成的画作。
大年那天的上午,他和顾南在院子里堆雪人,他没配合,砸她雪球,被生气的顾南摁在雪地里连踹数脚。
他抬头仰望她,她居高临下俯视他。
腋下拄着从他手中抢走的拐杖,一手叉腰,一脚不轻不重踩着他的膝,像踩一个不值一提的手下败将。
她张扬,鲜活,是白雪金光拥着的温柔神只,也是说一不二的团队大姐头。
她是寒冬腊月里最烈的火,是他此生最汹涌的情潮。
她死去,重生,再死去。
他重生,死去,再重生。
似乎总是慢她一步。
但是没关系,百年皆梦,来者可追。
第396章 终于可以去找顾南了
大年之后,老太太的身体一直不太利索。
八十多岁的老太太,为了后辈忙前忙后的时候身轻体健,精神矍铄。被逼得只能退休喝茶之后反倒没了从前的硬朗,肉眼可见地消沉下来。
她喜欢听新闻消遣,林家兄弟的死讯一传开她就知道了,生怕齐厌也想不开,二话不说就去找他,但路上出了车祸。
伤情不是很严重,只有两处骨折。这却好像是许多身体康健的老人去世前的信号,摔跤磕碰,断几根骨头,躺上病床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病情恶化得让人猝不及防,老太太早上才欢欢喜喜地和重孙女打完视频电话,晚上就突发肺栓塞进了手术室。
凌晨三点,抢救无效死亡。
那个曾叱咤政坛,说一不二的老人,就这么去了。
在场的崔家人都懵了,根本反应不过来。
这阵子他们被接连不断的催逼闹得焦头烂额,没有多少精力分给老太太,却不想再齐聚一堂得知的是老太太的死讯。
而老太太临终前,身边陪着的除了被革职查办的齐厌,就只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管家。
老管家年纪大了,看多了生死,大概是有所预料,早就坐在角落里抹起了眼泪。
树皮般的双手不停擦着眼角的泪,灰白的鬓发乱糟糟地翘在头顶,压抑的哽咽让这个苍老疲惫的老人看起来可怜又无助。
他跟了老太太几十年,从稚嫩的助理干到年迈的管家,他与她亦师亦友,比亲人还要亲近。
如今她撒手人寰,只留他一个老家伙去守那幢空荡荡的大房子了。
他的哭泣仿佛打开了痛苦的闸口,崔家众人终于感受到了那份后知后觉的失亲之痛。
第一声泣音起,接二连三的泣音随,眨眼间就起了成片的哀声。
时局混乱,崔家的定海神骤然针陨落。
父辈平庸,孙辈掣肘,前路漫漫,谁也不知道这个枝繁叶茂的家族还能不能稳稳当当地走下去。
天变了。
在场十多个崔家人都哽咽难言,在这片此起彼伏的哭声里,只有一个人面无悲色。
齐厌坐在冰冷的角落,神色平静地看着一群人相扶而泣,面上无悲无喜。
春夜的冷意无孔不入,搭垂在膝上的两只手被冻得发紫,隐约可见从前的疮疤。
那些在射击训练室磨出来的茧子还是和从前一样厚,并没有因为顾南的死而消失在痛苦的情绪里。
他慢慢抠着虎口处的枪茧,没什么表情的脸庞显得有些冷漠。
哭什么呢?
他们难道不明白,这个恶心的世界不值得任何美好的人为它留下来吗?
老太太那么刚强正直,走晚了,要多受多少磨难。
总有人觉得不管怎么样也要活着,活成畜生也比死了好。他不同,他清高、极端,宁鸣而死,不默而生。
顾南是这样,所以她跳崖了。
老太太早些去了,他该为她感到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