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然握拳挥出,破空之声若雷鸣,所到之处,血肉横飞。 那群刺客个个如同疯狂的野兽,不知疼痛和畏惧为何物,即使手或者腿被折断,依旧赤红着眼睛,奋力扑击,宛如和玄衍存着刻骨的血海深仇一般。 玄衍不耐久战,倏然一声清叱,腾起一脚,“咯擦”踢断一个刺客的手臂,那人惨叫一声,长剑脱手而出。 玄衍足尖一顿,随之跃起,在半空中截住了那柄剑,霍然旋身挥出。 宛如铁马踏过冰河、风暴扫过平江,无法阻止的速度和力量,剑刃斩断人的躯体,那种声音锐利而干脆,剑光与血水一起飞溅起来。 顷刻间,那些刺客纷纷毙命,颓然倒下,多数人气已绝,眼犹睁。 尚存最后一人,眼见不敌,爆发出一声嘶哑的嚎叫,举刀从背后猛地砍来,状若疯狂。 玄衍头也不回,反手一剑直斩。 “噗嗤”一声,一个斗大的头颅飞了起来,一腔鲜血从那人的脖子中喷涌而出。 傅棠梨张了张嘴巴,却无法出声,眼睛都瞪圆了。 玄衍将陡然伸手、抬袖,挡在傅棠梨的面前,只听得轻微的“泼剌”声响,那些血尽数溅在他的袖子上和脸上。 又是“噗通”一声,一具无头的躯体倒在地上。 而后,周遭重新归于沉寂。 玄衍慢慢地放开了傅棠梨,低头看了她一眼,他的声音依旧是冷静的:“如何?” 身旁躺了一地的尸首,碎裂的手脚和分辨不出的残骸凌乱地散在其中,暗红的血液泼洒得到处都是,在雪地里显得分外刺眼。 傅棠梨的腿脚发软,惊骇欲绝,她站在那里几乎不能动弹,喘息良久,才摇了摇头,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勉强道:“尚可。” 没有晕厥、没有尖叫、也没有哭泣,只是声音有点发颤,确实尚可。 玄衍对此表示满意,敷衍地安抚了一句:“很好。” 傅棠梨惊魂未定:“这些歹人是何来路?看架势,不似谋财,倒像是要害人性命,十分蹊跷,如今死了一地,吓煞人也,须得赶紧报官才是。” 玄衍漫不经心地扔掉手中的剑:“我早先曾与人相争,彼不敌,衔恨在心,来此寻仇,凑巧却被你撞上了,无甚要紧,几只蝼蚁罢了,稍后自有人过来处置。” 此刻,他浑身满是血污,头间、脸上以及手中,鲜血尚未干涸,犹在滴落,甚至还沾染着某种黄色的、浓稠的液体,不知是脑浆还是骨髓,黏糊糊的一团一团。 他神情淡漠,眉目如剑,煞气未褪,眸子里还带着血的颜色,宛如修罗,一地死人,情状可怖,他却说得轻描淡写。 风吹过,血腥中混合着湿咸的味道扑面而来,傅棠梨方才还能克制住,眼下却觉得毛骨悚然,几乎作呕,忍不住用手捂住了嘴。 玄衍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开始解开衣带。 傅棠梨猝不及防,倒退了一步,差点失声惊叫,好歹记得他不爱呱噪,硬生生地憋住了。 玄衍向水潭走去,他的动作干脆利落,衣服脱下,一路散落,很快连里衣也褪去,露出他精壮的背部。 傅棠梨心慌慌的,本来就跳得厉害,这会儿更是要从嗓子眼跳出来,她急急忙忙转过身去,不敢多看一眼。 身后传来“哗啦”的入水之声。 傅棠梨忍不住问道:“道长这是作甚?” “污秽满身,腥膻难耐,须以水濯之。” 玄衍的语气如同往常,冷漠而高傲,但傅棠梨却从中听出了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忽然间,那种紧绷的杀伐之气一下子褪去,他又恢复成平日那个如同谪仙人一般的道长,不近尘俗。 傅棠梨偷偷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蛋,热得烫手,但心却慢慢地放松下来,忍不住要笑:“道长 不怕冷吗,怎不待回去烧了热水再洗,这天气,泉水都要冻成冰,就这样跳下去……”她打了个哆嗦,“不如忍忍,回去再说?” 玄衍的语气显然十分不悦:“如何能忍?” 瞎矫情,冻死他算了,傅棠梨暗暗啐了一下。 身后传来水声,近在咫尺,那大约是他掬起水、水顺着身体流淌而下的声音。 傅棠梨有些无措,她自诩心性坚定,无论形势如何变幻,原先总能应对自如,偏偏此时却尴尬起来,东瞧瞧,西望望,就是不敢回头,甚至想把头埋到雪里算了。 她挪了挪脚,又搓了搓手,觉得这地方实在呆不下去,咳了两声,客气地道:“既已无事,道长慢慢洗,我不便打搅,先行告退了。” “站住。”玄衍却生硬地阻止了她,“歹人结伙而来,焉知没有同谋尚在暗处躲藏,你老实留在那里,莫要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那些尸体还狼藉地躺在地上,一柄剑斜插在雪中,血沿着剑刃流下,冻结在半道,留下一抹刺眼的猩红。 傅棠梨头皮一紧,马上收住了脚步:“无妨,横竖也无事,我等道长沐浴完毕,和您一起走。” 玄衍中鼻子里发出一点低低的声音,大约表示认同,但他并没有接口。 傅棠梨也不知该继续说些什么,只得沉默了下来,干巴巴地站在那里等他。 不远不近,一点阻隔也没有,背着身,当作若无其事。 水声不绝于耳,稀里哗啦,好似他搓了又搓、擦了又擦,用水一遍又一遍清洗着身体。 傅棠梨等了又等,等了半晌,终于开口,体贴地问道:“天寒地冻的日子,还是要讲究养生之道,不能在冷水中浸泡过久,道长,您洗好了吗?” 玄衍冷冷地道:“稍安勿躁,我需叫人去取干净衣裳过来。” 敢情已经洗好了,就是嫌弃原来的衣服脏,不愿意起身穿衣。 傅棠梨试探地道:“那么,我回云麓观替您传话?” 说着又觉得不对,她还是怕死的,当即改口:“算了,也就一小段路,反正您不怕冷,若不然……您干脆就这样走回去,呃……我闭着眼睛不看就好。” “闭嘴!”玄衍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听过去有点危险,带着腾腾杀气。 这男人,真不好应付。 傅棠梨无奈地叹气:“这也不可,那也不可,那该如何才可,您说。” 玄衍倏然打了几声唿哨,忽长忽短,带着独特的韵律,声音高亢而清亮,在空旷的山野中引起了回响。 过不多时,高高的天空中传来了尖锐的鹰鸣声,似是与玄衍应和,唳唳啸啸,穿透云霄,由远及近。 傅棠梨吃惊地抬头望去,只见一只巨大的白色鹰隼从远处飞来,到了这边,骤然压低,如同一朵云,掠过她的头顶。 翅膀带起的风吹乱了傅棠梨的头发,她急忙一缩头。 身后传来一阵扑棱棱的声音,似乎是鹰隼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