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下?” 又来这句!她除了会告状,还会别的吗? 赵元嘉气极,一声断喝:“傅娘子。” “嗯。”傅棠梨软软地应了一声,神情淡雅,甚至无辜。 一旁有侍从上前提醒:“殿下,时候差不多了。” 元宵夜巡视都城,乃元延帝所命,右金吾卫大将军此时已经率部在朱雀门外候着,赵元嘉不敢再耽搁,他毕竟位居太子之尊,行事还是果断的,当即转头对林婉卿道:“你先退下吧。” 林婉卿瞪大了眼睛,眸中浮起泪光点点:“殿下……” 赵元嘉无意再做纠缠,硬起心肠:“去。” 林婉卿颤抖着嘴唇,捂住了脸,发出轻微的啜泣,踉跄着转身走了。 事已至此,赵元嘉心中大怒,板着脸,再也不看傅棠梨一眼,大步离去。 众内侍见太子发怒,不敢近前,稍微落在后面,傅棠梨却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太子息怒。”她的声音是温柔的,但语速很快,清晰而利落,“林娘子如此形迹,我一眼便能认出,何况他人乎?我知太子光明磊落,但今夜城中眼多嘴杂,倘若有人借此非议,太子以女郎充做内侍,不免有秽乱宫闱之嫌,传扬出去,岂不是要妨碍太子的名声?” 赵元嘉脚步不停,冷冷地道:“孤的名声,不须你来操心。” 傅棠梨镇定自若:“我既然许给太子,便是休戚与共,太子英名受损,则我颜面无光。”她轻轻地笑了一下,柔声道,“我怎么能不操心呢?” 赵元嘉回头看了她一眼,哼了一声:“花言巧语,狡辩而已,孤不想听。” 傅棠梨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莫非,我见太子与林娘子亲密无间,要无动于衷,太子才能满意吗?” 赵元嘉终于停住了脚步,冷笑起来:“不错,终于肯承认了,你面上说得冠冕堂皇,实则不过是在嫉妒罢了。” 傅棠梨抬起手,指如兰花,在嘴唇上划过,那似乎是一个噤声的姿势,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微微地笑了一下。 那大抵是承认了吗? 赵元嘉恼怒起来,又凭空生出了异样的感觉,那或许是一点说不出的得意,他方才在宴上酒喝多了,这会儿心口突突地开始跳,有些燥热,不想再多看傅棠梨一眼,加快了脚步。 元宵夜,月圆时,夜色清朗如水洗,宫城繁华,高檐上踞首的鸱吻映在红墙上,勾勒出半阴半明的影子,风轻轻地吹过来,似乎带着禁庭深处的熏香的味道,迷离而沉醉。 赵元嘉疾步走着,不远处,朱雀门就在眼前,右金吾卫大将军孙澄领着属下候在那里,见太子过来,齐齐躬身:“参见太子殿下,吾等人马已齐备,听候殿下调遣。” 赵元嘉略一颔首,装作若无其事,矜持地回头瞥了一眼。 傅棠梨离得有些远,双手笼在袖中,不紧不慢地走着。 赵元嘉忽然发觉,她无论何时,腰肢总是挺得笔直,姿态总是那么优雅,微风摇曳她的裙裾,她踏着月光而行,如同从工笔画卷中走下来一般。 他咳了两下,生硬地道:“怎如此拖沓,难道还要孤等你不成?” 傅棠梨望了过来,她眼波流动,仿佛此间月色婉转,说话的声音恭敬又柔和:“太子既不喜我,我便离您远一些,您看,其实我也是善解人意的,您莫要再生气了。” 罢了,这个既然是沈皇后为他选定的太子妃,今晚就权且当作体恤沈皇后的情面吧,赵元嘉很快为自己找到了理由,站在那里,用倨傲的语气道:“你哪里值得孤生气,闲话少说,快点。” 待到傅棠梨走近时,赵元嘉依旧一脸不耐,但手却伸了过去,自然而然地想要牵住她。 他的手指碰触到了她的衣袖。 傅棠梨似乎顿了一下,袖子一拂,从赵元嘉的指尖滑走了,她突然加快了脚步,目不斜视,径直从赵元嘉身边走了过去。 赵元嘉讶然,皱起眉头,不悦地道:“傅娘子这是何意?” 傅家的马车与奴仆皆候在朱雀门外,傅棠梨疾步行去,不过回头看了一眼,眼眸灵动若惊鸿,语气却带着漫不经心的慵懒:“哦,我突然想起方才林娘子和太子殿下站在一处,那般珠联璧合,叫我心里不舒服起来,罢了,我不去了,您自便吧。” 赵元嘉目瞪口呆,旋即大怒:“你大胆,敢如此戏弄于孤?” 但是傅棠梨掉头而去,再也不理他了。 金吾卫的士兵持着长戟与刀弓,在一旁守候着,身后的内侍垂手肃立,皆在等候太子殿下吩咐,赵元嘉不能有失仪态,也无暇再与傅棠梨计较,他恨恨地咬了咬牙,翻身上了马,还在暗自思忖,这天下的女郎大抵都是一样,吃酸拈醋,叫人厌烦。 但这么想着,他心里又莫名地觉得满足起来。 …… 傅棠梨上了马车,几乎是摔下了帘子,她向来端方娴雅,少见如此急躁,幸而并无外人窥见。 黛螺和胭脂跟了上来,见傅棠梨的脸色铁青,十分难看,担忧地问道:“娘子怎么了,可是酒喝多了?” 傅棠梨飞快地脱下了身上穿的那件折枝海棠云罗外衫,扔到一边,掏出帕子来擦了擦手,一脸嫌弃:“他碰到我的衣裳了,着实叫人反胃。” 她说到这里,又想起了方才的情形,忍不住捂着胸口,干呕了一下:“面目可憎,轻浮滥情,居然还敢自命不凡,这世间怎会有如此猥琐之人,奇哉怪哉。” 黛螺和胭脂对视了一眼,大致有些明白,黛螺直叹气,胭脂想了想,还是尽职尽责地试图安慰主人。 “太子殿下人品不说,样貌还是出众的,算不上猥琐,娘子不如将就些,或许看着、看着,也就习惯了。” “将就,怎么将就?”傅棠梨的嘴角一抽,“咚”的一下,把脑袋磕到车厢上,虚弱地道,“我以为我行的,没想到我不行,不行,真的不行,怎么办?要命!” 胭脂认真地发愁起来:“那是您未来的夫婿,眼下这样,日后怎么处?” 还有日后,更进一尺?傅棠梨一念及此,头皮发麻,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黛螺担心傅棠梨冻着,赶紧把自己身上穿的素绫藕紫大袄脱下,给傅棠梨披上,硬把话题拉开了:“算了,想那么多作甚,今儿元宵呢,开心些,娘子,要去看花灯吗?” 傅棠梨稍微和缓了一下情绪,冷静下来,点了点头:“黛螺说得不错,想也无用,那便不去想,还是看花灯去,不必为着来日事,辜负今日佳期。” 既然穿上了婢女的衣裳,傅棠梨索性摘下了头上的花树步摇等配饰,把梳得精致繁美的牡丹发髻散下,取了胭脂的一根银扁簪子,将头发随意地挽了一个结,又垂落下来。 她毕竟心性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