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听不太懂,然后,慢慢地睡着了。 …… 半夜里,身上又烧了起来,傅棠梨难受得哭了,在梦里,也不敢大声,就是抽着鼻子,啜泣着。 那个男人一直在她身边,用巾帕浸了温水,敷在她的额头上。 这让她更不舒服了,挣扎着想要把那块湿乎乎的东西抓下去,抓来抓去,却抓到了那个男人的手。 他说了一句什么,傅棠梨听不清楚,他的手掌宽大厚实,摸过去凉凉的,还带着好闻的味道,她有点喜欢,凑过去,蹭了一下。 他马上把手收了回去。 傅棠梨生气了,她这会儿生气起来就是掉眼泪,掉得很凶,“吧嗒吧嗒”的。 他显然无奈了,很快又把手递给她。 傅棠梨终于满意了,含着眼泪,把他的手贴在脸上,睡了过去。 …… 天亮的时候,傅棠梨醒了过来。 窗扉半掩,灯烛彻夜长燃,将灭未灭的烛火溶化在春日清晨的天光中,昏黄的颜色散开,渐至通透,偶有鹤鸣一两声,从窗外天光中来,清远空明。 鲛绡的幔帐薄如蝉翼,绣满了盘错的折枝海棠,仿佛花影参商,隔着这层影子,傅棠梨看见赵上钧就在她的身边。 他靠着床头坐着,闭着眼睛,小寐未醒。 傅棠梨就这么安静地看着他,他那斜飞如剑的眉毛、长而深刻的眼线,高挺笔直的鼻梁,还有刚毅的嘴唇,都看得清楚分明,他确实是个俊美异常的男人,但此刻,他的下巴冒出了一层青青的胡茬,凭空添了几分粗犷的野性,破环了他宛如天人一般清冷的气质。 傅棠梨屏住呼吸,不自在地动了一下。 赵上钧的手还枕在她的脸颊边,她一动,他马上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 傅棠梨慢慢地弯起嘴角,露出一个温雅得体的笑容,客客气气地打了个招呼:“道长。” 赵上钧沉默了一下,“嗯”了一声。 傅棠梨偷偷地、轻轻地将他的手往外推。 赵上钧觉察到她的意图,把手收了回去,他的动作十分缓慢,那样的姿势保持了一夜,他的手已经完全麻木,几乎不能控制,但他的脸色仍是平和的,看不出什么端倪。 傅棠梨闹腾了一天一夜,这会儿烧退了,人也清醒了,显然已经恢复了原来的端庄娴雅,她清了清嗓子,柔声道:“有劳道长照顾,给您添麻烦了,颇令我不安。” “无妨。”赵上钧也只是简单地应了一声。 隔了一层帐子,大约能把人的心思也遮住,傅棠梨垂下眼帘,斟酌了片刻,委婉地开口道:“我少不更事,先前对道长屡有欺诈之举,如今思及,悔不当初。” 她顿了一下,觑看着赵上钧的神情,把声音放得更加轻缓了:“但是呢,这几日,道长邀我做客,也有诸多不妥之处,既如此,不如彼此抵消,我不欠你,你也不欠我,从此后就当两清了吧。” “不。”赵上钧只回了一个字。 他神色平淡,只是看着自己的手,专注着恢复手部的活动力,手腕翻转,手指曲张,看过去是漫不经心的举动,却流露着一股凶悍桀骜的煞气。 傅棠梨怔了一下,没料到他会拒绝,忍不住追问了一句:“为什么不?” 赵上钧终于看了傅棠梨一眼,那样的目光,深沉而平静,如同旷野的夜色,让人无从捉摸,看得傅棠梨的心又紧了一下。 “因为我说过,我气量小。”他直白地道。 傅棠梨无话可说。原来这世间还有这样小气的男人,却让她撞上了,真是十分糟糕。她叹了一口气:“道长何以如此不近人情。” 赵上钧俯身,探手。 傅棠梨心虚,下意识地缩了一下,想开躲开他。 但他的手只是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如同羽毛拂过。 “不烧了,今天再喝两次药,应该能好些。”他淡淡地道,站起身来,拂了拂衣襟,转身就要离开。 “道长。”傅棠梨叫住了他。 赵上钧停住脚步,略一侧首。 傅棠梨犹豫了一下,轻声道:“我想回家,可以吗?” “好。”他很平静地应下了。 —————————— 夹墙里的热气烧得很足,屋子里暖烘烘的,赤金饕餮兽炉里的瑞脑香撤了,换上了雪中春信,那是一种温和的香气,带着一点微甜。 婢女铺上干净的褥子 和被衾,为傅棠梨换了一身衣裳,怕她再受凉,只用滚热的兰草汤为她拭擦了手和脸,好歹让她舒缓了一些。 中间的时候,青虚子过来了一趟,为傅棠梨把了脉。 老道士对自己的医术十分满意:“不错,果然药到病除,今天我给你调一调方子,再喝两贴,基本就能痊愈了。” 傅棠梨道了谢:“有劳师父了。” 青虚子始终都是笑眯眯的,摆了摆手:“不劳烦,女善信年纪轻,根骨也结实,不算大事。”他挤了挤眼睛,“只是日后千万不要动不动就往水里蹦,大冷天的,毕竟伤身,不值当。” 傅棠梨耳根发烫,捂住脸,咳了好几下,讪讪地道:“气性大,一时昏了头,我知错了,日后再不敢的。” 青虚子是个老好人,他一边收拾自己的药箱,一边指点道:“玄衍脾气硬,从来没人敢和他正面扛上,你呢,别犯傻,该低头时低头,挤点眼泪出来,哭着求他,肯定好使。” 傅棠梨想了一下,很诚恳地道:“这可太难了,做不到。” 青虚子气得要笑,“哼”了一声,摇头走开了。 —————————— 天又黑了下来,春夜絮暖。 傅棠梨用了药,歇了一天,轻松了不少,便叫婢女扶着,下了床,颤颤巍巍地试着走了两步。 恰好赵上钧进来看见了,他的目光一沉:“歇着,不急着走动。” 傅棠梨并不违逆他,温顺地“嗯”了一声,坐了下来,半倚着床,抬头看他,和和气气地和他商量:“青虚师父说我恢复得不错,再过一两天就大好了,我寻思着,也不好过于打搅道长,待那时候,我就告辞回家,未知道长意下如何?” 赵上钧没有回答,他抬起手,轻轻击掌两下。 立即有婢女上前,为傅棠梨换了一双厚底小羊皮暄软靴子,披上一件带兜帽的珍珠滚边紫貂大氅,又拿了一个赤金掐丝珐琅牡丹小暖炉,套上云锦缂丝罩,放到傅棠梨的怀里。 暖炉里的红萝炭混合着白檀香屑,烧得旺旺的,透过中空的隔层,触手温热而舒适。 傅棠梨摸了摸暖炉,她松懈下来,整个人有些懒洋洋的:“这小玩意好使,就是麻烦,在屋里其实很用不上。” 赵上钧上前,抱起了傅棠梨。 傅棠梨一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