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傅棠梨把眼睛转开,不去看韩子琛,而是自顾自道:“另外,我还要借霍叔一用,由他率兵奔赴北庭都护府,驰援淮王,军情如火,自然越快越好,今天就要动身。” 韩子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的目光深沉,如同这将明未明的天色,模糊难辨:“你不是和太子定下婚约吗?怎么会是淮王?他凭什么?他怎么配?” 大表兄执拗起来的时候,实在也不好打发。 傅棠梨声音轻缓,尽量心平气和地和韩子琛说话:“我先前一时淘气,做了些不地道的事,对他有所亏欠,这回就当是还他的情,此事了结后,我好安心回去嫁人,和他再也没有瓜葛了。” 她竟能为了别的男人做到如此! 韩子琛目中怒火翻涌,死死地盯着傅棠梨。 傅棠梨毫不回避,坦然和他对视。 半晌,韩子琛收敛了外露的情绪,冷笑起来,嘲讽地道:“梨花啊梨花,祖母泉下有灵,若知道你为了一个男人而放弃了那一半的银矿,她定然痛心疾首,要骂你是个没出息的东西。” 傅棠梨突然抬手,重重地抽了自己两记耳光,“啪啪”的声音在凌晨的薄雾中显得分外清脆,扎扎实实,没有丝毫留情。 “这两下,是替外祖母打的,大表兄说得对,我确实是蠢不可及。”她居然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韩子琛阻止不及,眼睁睁地看着红通通的印子瞬间浮现在傅棠梨雪白的脸颊上,他心疼地“嘶”了一声,下意识地伸手想去触摸,但手指头才动了一下,傅棠梨已经很快将头偏开了。 他只能恨恨地捏住拳头,砸了一下自己的手心:“梨花,他值得吗?” “其实我也觉得不太值得,这桩买卖做得我实在心疼,大抵是因为昨夜没睡好,我这会儿鬼迷心窍了。”傅棠梨的脸色淡淡的,“所以,你答不答应?再不答应,我马上要反悔了。” “好。”韩子琛毫不迟疑地应下了,他有时候也痛恨自己这一点,但理智先于感情,已经替他做出了决断,“我答应。” 傅棠梨松了一口气:“大表兄果然还是大表兄,那么,兵贵神速,事不宜迟,我们这会儿就去做个交接。” “善。”韩子琛也是个干脆的人,当即举步。 就在这时,却听见后面传来了一声温柔的呼唤:“郎君。” 韩子琛立即停住脚步,换了一副面孔,露出了和煦的表情,转过身去:“六娘,你怎么出来了?天色尚早,回去再歇会儿吧。” 李六娘是个精致而娇柔的美人,此刻,她的脸上还带着新婚夜的娇羞酡红,披了一袭银朱色的襦衣,显然也是匆匆出来,她望着韩子琛,用怯生生的声音道:“郎君眼下要去哪里?稍后我们还要去向舅姑敬茶礼,妾担心郎君耽误了时辰,令舅姑不悦。” 她大抵是个怯弱的性子,勉强说出挽留的话,眼睛里已经浮出了泪光,盈盈欲滴。 韩子琛笑了笑,略一抬手,旁边立即有婢女上前,扶住了李六娘。 “六娘先回去,我眼下有要务需处置,父亲母亲那边我自有交代,不必急于一时。” 他这么吩咐完,不待李六娘再说什么,转头对傅棠梨道:“走。” 傅棠梨满心愧疚,对着李六娘深深作揖,以示歉意,而后跟着韩子琛一道走了。 李六娘颤抖的声音犹自从身后传来,韩子琛面色不动,恍若未闻。 傅棠梨愈发不安,叹气道:“表嫂瞧着是个软和性子,与大表兄正相宜,只盼大表兄将来与她琴瑟和鸣,恩爱白头。” “恩爱白头?”韩子琛用意味不明的目光看了傅棠梨一眼,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嗤”地笑了一下,并无再多言语。 一路无话,到了前院的议事堂。 管事得令,已叫人快马加鞭,去请韩氏的二老太爷、四老太爷、七老爷并其他几位族老一道过来。 少顷,人到齐。 傅棠梨说出要将银矿交予韩子琛一事,众族老皆惊诧。 二老太爷等人自然极力阻止,不顾韩子琛在旁虎视眈眈,苦口婆心地试图说服傅棠梨改变主意。 但傅棠梨心意已决,任凭长者规劝,全然不改口,反而微笑道:“我即将嫁入东宫,来日或可富有天下,区区半座 银矿,于我何足道哉?不若交由大表兄打理,终归是我们韩家的产业,在谁手里不都一样吗?” 她说的是“我们韩家”。 几位长者互相对视,良久,无奈叹息,终于还是依了傅棠梨的意思。 而后,立下契书,几人共同签字画押,在场族老皆为证,二老太爷等人将账簿等物交至韩子琛手中。 事毕,族老走后,傅棠梨立即道:“货款我已付清,请大表兄践约。” 韩子琛收下契书,容光焕发,直比他昨晚做新郎还要快意几分。 他坐在上首太师椅上,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道:“表妹,我可要提醒你,北庭战局激烈,突厥近四十万众,渭州这八万骑兵投进去,未必能扭转局势,或有可能你辛苦半天,都是徒劳无用功,到时候你别后悔。” 这话,他藏到现在才说。 傅棠梨也不恼,神色淡然:“我自然知晓,不过尽人事听天命,求个心安。” 韩子琛咳了两声,正色道:“点集兵马,征调粮草,非仓促之事,我尽力而为,大约这一两日可办妥,你放心,且回去等我消息。” “非战时,骑兵皆在襄武原营中,不可擅离,同时,按祖母旧规,渭州城中应备有军民一年粮草,开仓既可取用。”傅棠梨的声音出奇地冷静,“今日酉正之前,我要看到八万骑兵出发,否则,我马上把几位老太爷请回来,你蒙骗我,前约作废。” 网?阯?F?a?B?u?Y?e?ǐ?f?μ???é?n?②???2?5?????ō?? 韩子琛嘴角抽了抽,放下茶盏,“哼”了一声,终于还是起身,干脆利落地道:“罢了,糊弄不了你,我这就去操办,日落之前,青山率兵出征,你亲来送行。” “好,一言为定。”傅棠梨颔首,不再看韩子琛一眼,转身离开了。 —————————— 至日暮,八万骑于渭州城外整装待发。 因敌军备有破甲弩,此次,骑兵皆携重盾,又各持长戟,腰挎环首刀。时值酉正,斜阳将下,暮色四合,如薄雾笼罩苍穹,高耸的城楼逐渐隐没,而金戈的寒光却在旷野的平原上浮显,杀气凛凛,刺人眉睫。 韩子琛令人去请傅棠梨过来亲自查验。 至傅棠梨过来,却穿着渭州军中下等士兵的装束,一身陈旧的皮甲衣,把凹凸有致的身段掩了起来,头发剪短了些许,和男子一般挽了个圆髻,头面和手上露出的皮肤不知道涂抹了什么,看过去又黑又黄,乍一眼,仿佛就是个寻常小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