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场面话,替傅棠梨撑撑娘家人的脸面,但这道人不知是何来路,容姿华贵,宛如天人一般,即便是语气和蔼,神态间也自有威仪浓重,扑面而来,叫人无法发出一点置疑。 傅棠梨呻吟了一声,捂住了脸,气息微弱:“你别说了,好吗?” 赵上钧笑而不语。 严氏勉强收拾住心神,战战兢兢地道:“可是,我们雀娘奉旨出家为女冠,为先帝祈福,这元真宫还是清修之地,由不得差池,这位道长,你莫要害了她。” “道法自然,一切顺从天意。”赵上钧说得玄之又玄,他看了傅棠梨一眼,目中含笑,“这普天之下,再没有比我更爱护梨花的人了,我又怎会害她?至于日后还俗婚嫁之事,不必劳烦西宁伯世子,我出身世家大族,朝中亦有些交道,将来自会安排妥当,断无怠慢之处,傅夫人不必为此忧虑。” “这……”严氏还待再追问两句。 但傅棠梨此时脸皮儿烧得“咕噜咕噜”的,要冒泡泡了,急忙打断了严氏的话:“大伯母,我眼下真真无碍,您先回吧,改日我去家里头,和您慢慢说。” “哦,说到家里头。”严氏又记了起来,叮嘱道,“如今我们搬家了,原先的宅子被朝廷下旨查封了,你大伯管同僚租借了一处院子,在南城的永宁巷,巷子口进去二十丈,我们一大家子这会儿都住那边,你别走错地儿,多早晚回来,打发人和我说一声,我来接你。” “好。” 傅棠梨尚未回答,赵上钧已经替她应下了,他今日心绪颇佳,对严氏和颜悦色:“我记下了,得空,带梨花一道过去。” 名不正言不顺,无亲无故的,这个道人要上门作甚? 严氏心里直犯嘀咕,但慑于赵上钧的气度威势,口中却不由喏喏,很快就和傅棠梨道别,出去了。 待严氏走后,傅棠梨想起方才赵上钧的一番言语,怀疑他另有图谋,不由胆战心惊,待要追问两句,却被赵上钧搂住,一气吻得她七荤八素的,脑瓜子糊成一团,又问不出来了。 “别想太多,一切有我,自会为你安排服帖。”他把她按回榻上,揉着她,就如旧日所想的,把她揉成软软的一团,窝在他的胸口处,用指尖拨弄着,柔声哄她,“梨花,你只需知道,我是你的情郎、你的夫婿、你一生的良人,我早晚要昭告天下,堂堂正正地娶你为妻,我已经……等得太久、太久了。” “嗯?”傅棠梨从鼻子里挤出一点疑惑的声音,软软糊糊的,很快又被他含住了。 夜深处,烛光轻摇,小山炉中沉香尚暖,细烟袅袅,旖旎其中,有未竟事宜,须得再续,暂不谈其他。 —————————— 元真宫事变后,临川公主赐死,李颜及王永敬余党尽数剿灭,与之勾结的王氏一族被赵上钧趁机连根拔起,以此震慑各大世家,但因布下的那场陷阱,元真宫损毁惨重,青阳真人天天在赵上钧面前抹眼泪,请求拨款重建元真宫。 原先隐匿于北庭及潞州等地的玄甲军人马重归长安,旧制复立,各有分赏。渭州、徐州、蜀州等诸方执政官员皆进京述职,以表忠心。而另一边,先前因工部尚书林商胡作非为,各州府水利皆有不妥之处,如今要修复起来,又是一项大工程。 以上种种,让赵上钧忙得脚不沾地,以至于这日竟无暇过来元真宫。 真真难得,身边没了个烦人的大桩物件,傅棠梨乐得清闲,抄了半卷经书,又在榻上歪了半天,好不容易把疲软的身子给缓了过来,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将近日暮时,宫里来了人。 却是高宫正备了车辇,亲自来接,口称奉冯太后懿旨,有请怀真师父入宫讲经解道。 傅棠梨讶然,勉强从榻上起身:“太后何雅兴?” 高宫正站在帘外,举袖掩口,悄声道:“其实是圣上今日不得空,又想见娘子,假借了太后的名头,叫我来接娘子入宫。” 傅棠梨红了脸。 没奈何,扭扭捏捏的,登车而去。 至内廷,黄昏将至,庭燎燃起,照亮四方琼楼玉阁,宛若明昼。 高宫正引傅棠梨到甘露殿,先进偏殿,取出一套内监服饰予她,抿嘴笑道:“圣上和几位大人还在议事,娘子换身衣裳进去,不至引人注目。” 说到扮男装,傅棠梨那是轻车熟路了,她依言,把头发盘起,换上内监的服饰,瞧着就活脱脱是个小黄门了。 高宫正捧了笔墨递予傅棠梨。 傅棠梨会意,接过笔墨,低着头,进了甘露殿。 甘露殿乃是天子御书房,此刻,兽炉中燃着龙涎香,雾气如龙翔,宛转盘绕。 赵上钧正高居上首,他不过穿了一身常服,神色也如平常,但如今他帝王之威愈盛,便是这样随意坐着,足以令下方的大臣们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松懈。 户部尚书陈则先前被元延帝贬出京城,赵上钧上位后,又将他召回长安,他对这位新帝敬畏且感激,正竭力表达忠心:“臣拨银八千两,用于渭水两岸河道清淤,款项已经交付工部,又齐州、怀州两地堤坝被炸,损毁严重,两地刺史所报,臣遣快马核实,确凿无疑,已在核算各类支度,眼下唯水利乃大项……” 赵上钧的侧后方另摆着一方案几,皇帝的起居郎正在奋笔疾书。 傅棠梨垂首上前,假作奉笔墨。 赵上钧神色不动,指了指起居郎:“你,下去。” 起居郎不敢有违,喏喏而退,傅棠梨俯身低眉,过去坐在那案几前,拿起了笔。 殿中灯火极盛,金柱高立,珠帘低垂,却在赵上钧的后方笼下一片阴影,她坐于珠帘侧,恰恰掩住面容。 下方大臣只当皇帝换了个人执笔录事,并没有在意。 一员大臣接过陈则的话,继续禀奏:“臣到工部未久,诸般事务皆生疏,蒙陛下圣恩,不敢怠慢,丹水水文与渭水相近,臣治渭水多年,略有心得,臣才与陈大人商议,愿赴齐州当地,一则探查水情,二则核算钱款细项……” 这大臣的声音听得耳熟,傅棠梨抬眼望了一下,发现又是个熟人。 原咸阳县令何友松,这人不但治水有才干,更兼具铮铮铁骨,当初被林贵妃百般拷打,硬是没供出太子妃与淮王之事,赵上钧颇嘉许,擢其连升三级,现于工部任侍郎之职。 傅棠梨见及何友松,不期然又想起在永寿镇的那些事儿,脸上一热,急忙低头。 又有新任的工部尚书上前,补充何友松未竟之处。 赵上钧正襟危坐,满面肃容,却在下面偷偷地伸过手来,捏住了傅棠梨的脚踝,用指腹摩挲着。 她赶紧把脚缩回来,羞答答地瞪了他一眼。 他好似回眸望了一眼,目光相触,温柔而缱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