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是肺痨。长期服用这药,无异于饮鸩止渴。” 卫玉安面色不善地瞥向谢沉舟,生怕容栀的话触怒了他。只见他懒洋洋站着,轻笑一声:“县主说得有理。” 如此说来,便是承认了悬镜阁所开之药并不对症。众人皆愕然,实难想到传闻中神秘莫测的悬镜阁主,脾性竟如此谦和。 “我医术虽算不上多好,但也是师承黎瓷黎医仙。”她转向卫夫人,掏出在黎瓷那晒干切成片的半夏。 “阿月近日研究肺痨颇有心得,夫人若肯信我,可在卫姐姐平日服用汤药中加入这个试试。” 这是废了好些功夫摘来的半夏,容栀心疼不已,但还是救人要紧。 卫蘅姬的药丸她闻过,应是平日水化服用,就是伤寒散没错。可惜气性过猛,须加半夏调和。 侍女瞧了眼卫夫人,犹豫不绝,不知该不该接。 卫夫人尽管内心充满疑虑,但由于容栀的身份,她也不敢轻易回绝她的好意。 她招招手,示意侍女将半夏收好:“那就多谢县主了,我代阿蘅谢过。” “黎医仙的医术高超,名满天下,悬镜阁敬仰有加。” 气氛凝滞之时,一直缄默不言的谢沉舟倏然替她作保道:“半夏在陇西被广泛应用,疗效显著。夫人不妨一试,我们悬镜阁会全权担保,负责到底。” 容栀神情淡漠,心中却暗自纳闷。这阁主为何要替自己辩解,毕竟她是拂了悬镜阁的面子。 更奇怪的是,这人身上怎么同她一样,也是熏的朱栾香。 生辰宴就在这样一种古怪的气氛中结束。 与卫蘅姬道别后,容栀抚摸过空荡荡的衣袖,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惆怅。 明天无论如何都要去趟药市。找陇西商队之事,迫在眉睫。 第7章 惊鸿一瞥 “好巧,又见面了。”…… 沂水河南北交错,贯通整个沂州。遮天蔽日的柳荫下,人头攒动,客来商往,小贩吵吵嚷嚷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帷帽下的白纱起伏飘荡,勾勒出容栀五官精致的轮廓。 “哎,这位小娘子,可是要买药?”她正欲走过,一个佝偻着身子蹲在摊角的男人叫住了她。男人细长的吊三角眼里透着精光,打量了容栀一眼。 这小娘子穿的虽朴素,可那浑身的气度却暴露无遗。定是哪个世家的贵女又偷溜出来玩了。 容栀微愣,而后走上前去。“老板卖的有些什么药材?”她今日是想来药市上找找有没有半夏,陇西商队行踪不定,阿爹又没与他们合作过,只得先来打探一二。 她嗓音清冽,如三月清泉潺潺,那老板听得耳朵都直了,天天跟贩夫走卒打交道,哪见过这么稀罕的人物。他眼睛几乎黏在容栀脸上,呆站着迟迟不说话。 “这位老板?”她疑惑抬眸,唤道。 男人嘿嘿一笑,道:“小娘子见谅,你长得水灵!眼光肯定也好。”说罢,他献宝似的指了指蒲苇草席上一堆赤红色的花干,红霞似火,在枯黄黑褐的草药里格外夺目。 “你看这味药,这颜色就不一般,不止能明目和气,内服还能调和气色,令小娘子容光焕发,容颜永驻。”他说得天花乱坠唾沫横飞,外行人的定会被唬了去。 容栀听得心头发笑。 她识得这味杜衡,功效算不得差,但同类药材繁多,这杜衡实用性实在有限,有时会被当点缀塞到小娘子们的香包里。 不过容光焕发、容颜永驻这等说辞,就是胡编乱造之言了。 她视线越过那些花干,快速打量一圈,语气平和道:“还有别的吗?” 男人一愣,而后重新堆起笑,马上回了状态,又从另个角度开始推销:“这些土茯苓成色也不错,润喉去燥,最重要的是还能美白。”他拿了一颗想要递过来,容栀没接。 “不必了。”她礼貌地点点头,一口回绝。再听他扯下去只会浪费时间,自己今天来药市可还有正经事要办。 她抬起脚刚走出一步,男人又伸手拦住了她。“小娘子先留步,留步。”可不能让到手的肥肉跑了,他眼咕噜一转,掀开草席一角。 她视线定格在那一捆枯枝上,面色终于有了松动,欣喜道:“这捆半夏,我要了。” “半夏?”男人疑惑地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小娘子看上了这玩意?”这是他收药时农户送的,沂州根本没人用这东西入药。 虽说数量不多,但眼下正是需要半夏的时候,她这几日研究食疗需要样品。容栀毫不犹豫地从袖中摸出两贯钱,“我都要了。”她边说就要伸手把药材拿起来。 她手指还没触到药材,草席就倏然落下,砸到了她的手背,也把那捆药盖得严严实实。容栀一愣,撩起眼皮看他。 男人猥琐一笑:“这药需要十两银子。” 真是狮子大开口,十两银子能把他整个摊位加上那辆板车都买下。容栀原本有些蹙紧的眉头更皱了几分,两手一摊道:“我只有这么多钱。” 他还以为是什么贵女,原来是个没钱丫头。男人立马变了脸色,伸出脏污的手就要推搡她,“滚滚滚,没钱就赶紧滚。” 容栀往后退了两步,避开他即将碰到衣角的手。街道两旁狭窄不堪,她一个不察,脚下被石头绊住,“哗啦哗啦”,身后竹篓里的药材滚落一地。 糟了。她心道不好,急忙弯腰欲要把药材捡起,衣袍落了一地,容栀也顾不得揽了。她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人影。那日跌坐在巷口的谢沉舟,似乎也是这般狼狈。 “我来吧。” 温润又清冽的嗓音响起,而后一只修长如玉的手覆在她手里药材的末端,稍一用力便握住接了过去。 这个声音……好熟悉。她微微仰头,猝不及防地撞入谢沉舟满是笑意的目光。 “谢?”她才说出一个字就急忙噤声。 等等,戴着帷帽,谢沉舟不应该认出他。似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测,谢沉舟恍若未闻般垂下眼,专心把散落的药材都捡了起来,放回筐里。 这才关切道:“小娘子还好吗?”他伸出手,又怕唐突了她,飞快缩回身后藏了起来。而后唇角勾起一抹无害的笑,问道。 她觉得谢沉舟是真的没认出她。略带探究的眸光望了他瞬息,四目相对时,他马上移开了视线,偏过头去。 容栀这才压低嗓音,回道:“郎君,真是抱歉,这是你的摊位吗?”这不看不知道,容栀方才慌乱间并未细看,那两筐竹篓里满满当当的,正是她苦寻不得的半夏! 她稳下心神,深呼吸了口气才没被这泼天的好事又惊得再次跌倒。 “在下前几日遇到一贵人,见她在寻这味药,定是能卖些钱,于是我也去挖到了些。”谢沉舟依旧穿着件薄棉袍,袍子有的地方抽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