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的事你给魏州报信了?” “是。”周青看出她并不乐见此事,低着头,“我在 魏州等了两天,二郎君探听到王全兴不愿意节度使谈和,私底下向成德提议夹攻曲周,瓜分洺州,二郎君原本让我再等几天,等成德回信了一道报知娘子,我担心娘子,所以星夜赶了回来,谁知裴恕围了洺水。” 他是一定要进城的,就算是拼上这条命,也决不能让自家娘子有什么闪失,但他只有一条命,肯定拼不过这么多洺州兵。于是他立刻打发随从去魏州报信,自己趁夜想要越过包围,到底失手被擒:“娘子,我让人只给二郎君报信,不惊扰大郎君。” “糊涂!”王十六压着声音,“洺水几万军队,我怎么可能有事?眼下万一消息走漏,坏了裴郎君的事,怎么办?” 璃娘最是关切她,收到消息必定要想办法救援,但王存中手里没兵,那就不得不告知王全兴,而王全兴,又巴不得打得越狠越好。到时候援军一来,裴恕就是腹背受敌——不行!她必须立刻提醒裴恕,早做应对:“你先回去歇歇,我得出去一趟。” “你要去见裴恕?太危险了,”周青猜到她的打算,劝阻着,突地看见她拉高的衣领下,一道微红的伤疤,她受伤了?一霎时心都抽紧了,“娘子,你受伤了?” “我没事,”王十六提笔蘸墨,匆匆写完,揉一团攥在手心里,“我走了。” “娘子,”周青追在后面,此时更看见她肩膀上微微的鼓起,那是包扎的痕迹,她受伤了,伤得很重,不止一处,“谁伤的你?” 城门外。 一阵风过,吹得高台外围着的锦步障簌簌而动,王焕咳了一声:“裴老弟,我也不跟你绕弯子,只给一个清漳县肯定不行,你要是再这么一毛不拔的,可就没法往下谈了。” 方才扯皮半天,裴恕只肯松口割让清漳,却不是笑话!眼下他手里攥着三个县,只肯拿出来一个打发他,以为他是要饭的么! “那么,就再加上一件,”裴恕顿了顿,“荥阳郑氏公开承认这桩婚事。” 王焕怔了下。 裴恕安静地等着,王焕纵横凌乱的浓黑眉毛低低压着,看得出心绪烦乱。所以这件事,对他来说,是不一样的。这么多年郑氏从来不提王焕这个炙手可热的女婿,而郑嘉,早在十六年前,郑氏便已宣布她病故。这情形,与裴氏处理妹妹的死讯一模一样,这桩婚事,一定有问题。“我已致书郑氏,不日就有回复。” 回复,能有什么回复?人都没了,要这虚名,又有什么用。王焕沉默着,余光瞥见城门前人影一晃,王十六快步走来。 越走越快,他越来越近,端然危坐,山岳般不变的侧影。让她惶惶一颗心,突然就安稳下来。王十六迈步上台,斟满一杯酒,双手奉与裴恕。 裴恕抬眉,她冰凉的指尖在他手上,轻轻一拂。 第16章 婚姻大事 似冰似玉,一点冰冷的,怪异触感,裴恕下意识地握住,是个极小的纸团。王十六语声低柔:“特来感谢裴郎君,释放周青。” 日色高高,在她睫毛末梢涂一点淡淡的金色,她的目光专注又温柔,从前那种执拗尖锐,看着他又越过他的模样消失了,裴恕有瞬间的异样。接过酒杯放下:“我不饮酒。” “你又来做什么,”王焕盯着王十六,心里生出警惕,“刚才不是谢过了吗?” “方才太仓促了,不够郑重,”王十六敛衽起身,信已传到,再多逗留只会让王焕起疑,但愿时间还来得及,“裴郎君,我先告退。” 淡淡的柏子香气随着她的身影远去,裴恕拂了下衣袖,手指一送,早将纸团藏进袖袋,王焕笑了下:“我千军万马都管得服服帖帖,偏生管不住这个女儿,让裴老弟见笑了。” 他笑得爽朗,一双眼却紧紧盯着他,狐疑,戒备,裴恕不动声色:“猛虎尚且怜惜幼子,都知乃是性情中人。” “这话说得好啊,”王焕笑起来,“还是裴老弟读书多,会说话,不过裴老弟,十六方才,给了你什么?” 那不孝女无缘无故跑出来,又凑得跟他这么近,举止暧昧,着实可疑。他不是傻子,并不会信什么过来道谢的鬼话,上次那不孝女不顾死活也要救他,这次多半又怀着什么诡计。w?a?n?g?址?F?a?布?页?ì????μ?????n??????②????.?????? “你我对面而坐,我一举一动都在都知眼中,”裴恕抬眼,“莫非都知想要搜身?” 王焕又笑一下。搜身是不可能搜身的。不到十天功夫,洺水破城,肥水易主,所向披靡的魏博大军被困在这弹丸之地动弹不得,如今士气低迷得很,他并不准备为这点事跟裴恕翻脸,真打起来,他也没有胜算。女生外向,那不孝女为了裴恕,连亲生的耶耶都敢卖,不过裴恕。 微眯着眼睛打量着,高额隆准,修眉凤目,从前听那些参谋夸奖男人长得好,常说什么云中白鹤,又是什么玉树琼林,从前觉得一个大男人,什么狗屁的鹤呀玉的,不够肉麻,如今看了这般人物,倒突然觉得那些形容,活生生地摆在眼前了。 也就难怪那不孝女命都不要,非要救他。裴家的门第,裴恕的本事地位,全都是上佳,真要是能成,对他坐稳魏博也大有好处,只不过这几次他冷眼看着,都是自家那个不孝女上赶着掏心掏肺的,裴恕可不见得有这个心思。试探着问道:“听说裴老弟还没有婚配,怎么,有没有打算?” 裴恕抬眼,他上上下下打量着他:“裴老弟也有二十四五了吧?这婚姻大事,不能不操心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老大都满地跑了。” 所以他们父女俩,反间计不曾得手,又要使美人计?尸居余气①,犹自不知死活。裴恕淡淡道:“裴某的私事,不劳都知动问。” 王焕冷哼一声。是了,他早该知道,这些高门大族,哪怕刀架在脖子上,也绝瞧不上他们这些臭当兵的。那不孝女偏看不透这点,害得他几十年的老脸,被裴恕踩在地上碾:“行,那就只谈公事。” “裴老弟一片诚心,我领你的情,也给裴老弟面子,肥水我就不要了,剩下的洺水、平恩、清漳,一个都不能少,我还要节度使的正式任命,要我夫人追封国夫人,至于郑家。”王焕轻嗤一声,“他们承不承认,我还没放在眼里。” 裴恕抬眉,他起身离开:“今天就谈到这里,裴老弟回去再好好商量商量,咱们明天再说。” 洺水城中。 “是裴恕伤的你?”周青刷一下起身,“我杀了他!” “回来!”王十六厉声叫住,“别乱来,是我让他做的。” 周青不得不站住,因为愤怒心疼,死死攥着拳:“我知道娘子的心思,可是娘子,裴恕不是良人,你豁出性命帮他,他却对你不管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