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我不走。”裴恕想坐下,她的手顺着他的手腕挪上来,抱住他的腰,她抱得那样紧,几乎要把自己嵌进来了,低低的,压抑的语声:“裴恕。” 裴恕低头,握住她的脸。想要看看她的脸色,她不肯给他看,忽地一下,吻了上来。 灯火突然变得朦胧,暖意从她手上,到他身上,心上,霎时间就变成熊熊烈火,燃烧着,让人晕眩。她拖着他,让他在床上坐下,她暖热的身体贴上来,柔软的嘴唇带着潮湿,吻住他的眼睛。 裴恕在难耐中仰着头,伸手回抱,她突然之间,已经在他膝上了,居高临下,捧着他的脸:“哥哥。” 哥哥。所有的爱恋痛苦都随着这一声释放,王十六紧紧看着他的眼。哥哥,我好累,我找你找得好辛苦。哥哥,他为什么,不是你? 裴恕有一刹那想起书肆里的图画,下一息欲念疯狂蔓延,又一下子全都抛在了脑后。沉沉呼着气,急切着寻找她的唇,她不肯让他吻那里,只是躲闪着,喃喃唤着:“哥哥。” 裴恕急切到了极点,自她后颈,紧紧握住。 现在,她被迫向着他,嫣红的唇张着,无助地呼吸。裴恕重重吻上去。 深藏的记忆再次被唤起,星火迅速燎原,裴恕的唇感觉到她暖热的肌肤,品尝到她清甜的香气,她呢喃着,胡乱叫着哥哥,偶尔叫一声裴恕。律动,冲突,无休无止的迷乱,疯狂生长的藤蔓死死缠住,绞住,拖着人坠入窒息灭顶的快意。裴恕在最后的清醒中忽地想到,他第一次听她唤哥哥,好像是唤薛临的吧。 …… 王十六醒来时,天已经亮了,窗户上发着白,雪还不曾停。 轻着手脚起身,身边裴恕半梦半醒,伸手握住她:“观潮。” 王十六轻轻挣脱:“我去洗脸。你睡吧。” 穿衣梳头,套上靴子。冬天里河水结了冰,投水是不成的了。吊颈之类,又会很丑。刀剑这些,会有很多血,她也怕疼。来的时候她留心看过,城外没多远处,有一座悬崖。 推门出来,周青提着热水,正要送来给她洗漱,王十六吩咐道:“青奴,你去趟军师府,就说我在城外山崖那里等他,请他一见。” 为什么,还是不能死心呢?明明都看见了,不是薛临。为什么,心里还是有种执念,只觉得是他? “娘子去那里做什么?”周青本能地觉察到不对,“让别人去传信,我陪着娘子。” “你去,”王十六摇摇头,“除了你,我谁也不放心。” 翻身上马,周青不肯走,王十六冷了脸色:“快去!无论如何,一定要让他过去见我!” 周青也只得走了,王十六催着马,慢慢往城外去。 哥哥,我总觉得,就是你。如果是的话,来找我吧。如果不是,那么,我就来找你了。 山上的雪比城中的厚,回头一望,一连串没过小腿的雪窝。王十六站在山崖前,拢了拢雪氅的领口。 哥哥,你看见我了吗?或生或死,我们很快,就能在一起了。 山脚下有个人影,飞快地往近前跑,是周青:“娘子,娘子快下来!” 他只是一个人,没有薛临。王十六在绝望中,涩涩一笑:“军师不来吗?” 周青已经顾不上了,喊破了音,怪异的腔调:“娘子快下来!” 果然,不是薛临啊。那么,她去找他。 王十六向前又走几步,现在,已经站在最边缘了。 山下突然又多了一个人,跌跌撞撞,往近前跑。是裴恕,雪太深,他摔倒了又爬起来,他的发冠歪了,衣服上沾着雪和泥,狼狈得很:“观潮,观潮!” 喉咙哽住了,王十六默默看着。裴恕,对不起。 你一遍一遍跟我说的,我做不到了。 闭上眼,向山崖下纵身一跃。 第49章 她怎么敢 风声呼啸着刮过脸颊,冷得很,也有点疼,触目所及,到处都是阴冷的白色,王十六在强烈的不适中恍惚想着,她大概,是弄错了,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好像也会很疼,很丑吧。 眼前迷迷蒙蒙,仿佛出现了薛临的脸,将死之人,大约总会有幻觉。王十六闭上眼睛,长长吐一口气。 哥哥,迟了这么久,我来找你了。 *** 裴恕跌跌撞撞跑着,摔倒了又爬起来,新雪干冷,沾在口鼻上让人几乎无法呼吸,山崖前那个身影越来越近,快了,很快了,裴恕在急切和恐慌中伸着手,他马上就能拉住她了。 却在这时,身影一晃,她跳下了悬崖。 “观潮!”裴恕长叫一声,撕心裂肺。 风更大了,卷着雪花,冷冷拍在脸上,崖前又跃下一个身影,是周青,他跟着她跳下去了。 裴恕被什么东西绊倒了,手脚都在抖,抖得站不起来,便手脚并用往前爬,在从不曾有过的恐惧中,死死瞪大眼睛。 不对,肯定是弄错了,肯定是在做梦。等醒来时,一切都会恢复原样,她依旧睡在他怀里,他的胳膊搭在她腰间,她浓密的长发落在他身上肩上,藤蔓一般,将他缠住。必定是梦,一个荒诞的噩梦。 裴恕闭上眼,再睁开。 梦境没有消失,眼前依旧是漫天飞雪,高高的悬崖,崖前两行脚印,是她的,还有两行乱得不成模样的脚印,是他的。不是梦,一切都是真的,她当着他的面,跳下了悬崖。 为什么?! 有甜腥的气味从喉咙里泛上来,裴恕沉默着爬起来,向崖前跑去。 现在,他站在悬崖边了,低头一望,白茫茫的看不见边际,大雪覆盖了一切,她在哪里? 那么,他去找她。一只脚刚迈出去,“郎君不可!”郭俭追上来,拦腰抱住。 雪被踢落,一大块落下去,裴恕在沉默中挣扎着,看见那块雪落下一半就已散开,四下飘零,许久不曾到底。这悬崖,高得很,便是无知无觉的雪,也免不了粉身碎骨。 那么,她呢? 郭俭很快累出了一身汗。他挣扎得太厉害,几乎让人招架不住,明明受了伤,明明只是文士,哪里来的力气,竟让他这个习武之人都难以招架?眼看他咬着牙只要往崖前跑,郭俭急得吼了一声:“都还愣着干什么?快来帮忙!” 张奢几个匆匆赶来,七手八脚抱住,裴恕再不能动,脸贴着冰冷的雪地,混乱的头脑一点点清醒,冷冷道:“放开。” 到了这个地步,急怒又有什么用。他要做的,是救她。哪怕刨了这山,哪怕反了这天,他都会救她。 郭俭拦腰紧紧抱着,他神色平静,没再推搡挣扎,看起来又成了那个泰山崩于面前而目不一瞬的裴郎君,但郭俭不敢松手,刚才但凡晚上一步,他就已经跳下悬崖,几丈高的距离,哪里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