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吧?” “哦,好甜哦,小宝。” “甜就吃,这些都是你的。”李立偷偷咽了口水,假装毫不在意,只攥紧了糖纸,“我要出去玩了,你自己睡。饿了就吃,林湛说了,食堂今天馒头免费。” “哦好,早点回来哦!” 女人弯着眼睛笑,眼尾处的伤疤被阳光映得泛着灰。那是丈夫暴行的证据,她却像是戴着一块勋章。李立又愁又气,最后却只能捂着心脏艰难地喘气。身体羸弱,有心无力。 他裹着羽绒服下楼,垂头丧气地绕着树走了两圈。雪刚停,长椅上落了一层薄雪,最左边坐了个人,穿着见深灰色的羽绒服,好像在低着头打盹,脸被厚实的灰色粗毛线围巾埋了起来。李立瞅了半天没看出来人形,索性不再管他,只当是个醉汉。 小男孩一屁股坐在长椅上,边望着树杈上的雪出神,边舔着糖纸上残留着少得可怜的糖渣。 “唔,什么时候能有吃不完的糖就好了。” 小小的年纪,满身的愁。 李立抱着自己,歪着头,露出一张冻红的小脸,像个唇红齿白的雪人。正出神,不远处走来两个身材宽厚的男人,一人拎着一只棒球棍,断眉飞眼;另一人拎着公文包,细眉薄唇。一人神情不耐暴躁,一人斯文精明。 李立不认识那两人,两张脸看了也记不住,反而更关心被他们踢走的黄色小玻璃弹珠。似乎是谁掉的新玩具,弹珠表面光洁,暗红纹理还带着荧光,酷炫抓眼球。李立盯着两颗弹珠咕噜噜地滚到垃圾桶边,他舔了舔嘴唇,想去捡,可他的身后一紧,接着手脚离了地,竟然是被抓着衣领直接拎了起来。 “李立是吧?” “干什么!我不认识你们!” 李立手脚扑腾,气喘吁吁地挣扎着,浮肿的小脸通红。矮个子男人邪邪一笑,阴恻恻地:“可我认识你呀。你是李威的儿子,你妈叫钱芳,对吧?” “你,你们怎么知道?” 李立心里凉了半截。 过去好像也发生过这样的事,只不过,那时他被关在屋里,门外,是爸爸的求饶、妈妈的哭泣,还有催债的高声叫嚷。 ——他们,是放高利贷的。 李立转身就跑,慌不择路,直撞上了长椅上那团蜷曲的身影。他跌在雪里,惊恐地看着逼近的两人,而矮个子正挥棒威胁:“你再不叫你妈出来,信不信我弄死你啊?” “……他只是个孩子,别威胁他。” 那个半睡半醒的人霎时睁开了眼,镜片后的一双眼睛冷得像冰,像是刚在噩梦里厮杀半晌,眼窝里有泪,眼底残着愤怒。 “啊!林湛,快跑啊!!” 李立从那双眼睛里认出了林湛,刚要拉着他一起逃,可后者却挣开毛线围巾,露出一张苍白削瘦的脸,倏地站起,将李立护在身后。 他伸手从地面捞起一只空可乐瓶当做自卫的武器,两人还没回过神来,只听得‘啪’地一声脆响,林湛直接将可乐瓶精准地砸向他的手腕内侧——那里是挠侧腕屈肌腱最薄弱处。完美的力道和角度,使得握棒球棍的手在霎那间酸麻,棍子跌落在地。 “你又算什么玩意儿!” ? 如?您?访?问?的?W?a?n?g?址?发?布?y?e?不?是????????ω???n?②???????5?????o???则?为????寨?站?点 矮个男甩着酸麻的手腕,暴怒地望向来人。可当他看清那人居然是一个醉醺醺、站都站不稳的瘦弱年轻人时,更觉恼羞成怒。 高个男干脆将公文包一丢,用力抓着林湛的衣领猛力一拽,后者被拎了一个踉跄,胸口顿时发闷。同伙狞笑着,趁机挥拳砸了过来。 “……唔!” 林湛被大力砸偏了头,眼镜被甩飞,半边下颌一阵钝痛,唇舌间立时尝到血的腥味。眼看那球棒又要抡下来,李立急得反扑过去,对着矮个子男人手臂狠狠就是一口,边咬边发狠地呜咽,像只红了眼的小狼:“不许打他,你们滚开!” 气急败坏的男人抬脚就想踢这男孩,忽然有人在侧后方沉喝一声:“你们在干什么?!对未成年人实施暴力威胁,已经构成违法。如果这一脚落在他身上,我会立刻报警,并对你们提起诉讼。” 说话的,是一位身材笔挺、深色西装的男人,他胸前的律师徽章泛着冷光,让人不敢直视。矮个子啐了一口,还想上前干架,高个子却迟疑了片刻,就在这时,远远地有保安前来,手里握着对讲机,高喝着:“发生什么事了?!都别动!!” “快走。” 一高一矮两人不想把事情闹大,于是威胁地盯着缩在林湛身后的男孩,一前一后地慌忙逃离现场。 骤然脱离危险,李立终于涌上一股后怕,颤抖着抱紧林湛的手臂,嘴唇磕在表盘上,飞起了一块血肉。保安终于赶来,见林湛也在,愣了愣,犹豫地问:“林医生,这是……” 林湛微微喘息,头昏脑涨,唇边的血迹也顺着嘴角滴落下颌,看上去触目惊心。钟涵则上前解围道:“两人试图殴打林医生和这位患儿。至于事发过程,可以调取监控。目前先让他们检查伤势。” “找人带李立去检查。我没事。而且我今天请假了,不方便回去。” 林湛本来就醉得厉害,对疼痛的感知极为迟钝。他随便抹了把嘴角的血,扶着长椅蹲下,捡起被砸落的眼镜。滚在雪里,镜框沾了一圈碎雪混泥,素来喜欢干净的人却并不在乎镜框上的污渍,随意戴上就走,却被钟涵虚虚拦了一下。 “林医生,你怎么了?” 钟涵虽然与林湛交情不算深,但也算是打过几次照面。 理智、冷静、聪明——这是钟涵为林湛描绘的性格画像。但就是这样一个克制理性的人,今天却这样鲁莽地与不法分子对峙,简直是彻头彻尾的失控,像是在发泄,或是,在发疯。 林湛略阖了眼,颤抖着沉默了很久,还是顾左右而言他。 “……我的事不值一提。如果钟律师有空,希望你能跟这孩子的母亲聊一聊。今天的事,可能已经发生过几次了。如果他们真的需要帮助,我可以先垫付律师费。” “不用担心。我们律所提供法律援助,如果他符合条件,我一定帮忙。不过,林医生,你能不能给谢辞回个电话,他找你了一夜……” “李立麻烦你了。谢谢。” 林湛没有给钟涵进一步提问的空间,但对方拖延时间的战术已然生效。只不过两句话的时间,雪径尽头的急诊大厅玻璃门倏地左右滑开。 谢辞换下了那身浮夸的贵气装扮,不复昨夜灯酒下的轻浮和浪荡,又变回了林湛熟悉的模样。可林湛却只很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随即,面无表情地快步离开。 “林医生?” 钟涵没能把人拦下,等谢辞过来的时候,林湛已经走出十几步远了。 “人呢?” 谢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