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话音刚落,他便看见曾有然双指轻轻触碰, 那烛火便被捻灭, 屋内就只剩下月光。
“原来师兄在等禾真真?”
借着月光, 他看见桌前的人慢慢起身,朝这边走过来, 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 开口接话, “对呀,要不然呢?”
在忽明忽暗的屋内,是看不清人脸的,但他就是感觉曾有然的表情一滞,紧接着,那人便开始解自己的衣裳,一件又一件跟随着脚步落在地上。
这要是个女子, 定是让人生出无限的遐想。
“师兄,等她不如等我。”
他能听得出来曾有然语气中带着的笑意,感受到身上扑来那人的温度,幸好他还穿着里衣。
“师兄,别等了,她俩肯定春宵一刻呢,不如咱们两人也……”
这听着让人面红耳赤的话未说完,乔忆亭便一把推开身上的人,从那榻上起身,他总觉得有些别扭。虽然,这应当是小师弟的玩笑。
“师兄?”
整理好被揉皱的衣衫,他转身说道:“你好好休息,明日咱们再去芙蓉殿。”说完,他便抬脚朝着房门走过去。
可未曾料想,榻上的人眼疾手快拽住他背在身后的袖袍,一把将其拉回到了榻上,眼神中充满了占有欲。
“那师兄要去哪里?”曾有然顺势从背后揽住他的腰,语气中带着些许委屈,“或者说,又要丢下我去哪里?”
覆在腰上的那一双大手,将乔忆亭禁锢的越来越紧,任凭他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放手。”乔忆亭似乎有些泄气般,微微叹气,“我去看看那两人的情况。”
谁知此话一出,曾有然的手不仅将他圈的越来越紧,甚至自己还贴了过去,将脑袋架在他的肩膀上。
“师兄心里有唐茉,有玉生烟甚至还有禾真真,那我呢?”
乔忆亭自认为从来没有说将他置之不理,也从来没有说在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将所认识的人划分等级,所有人在他心中都是一样的。
至于曾有然,似乎他是排在第一位的,一来他凭借自己优越的撒娇技术,很难不让人注意到他的感受;二来就是他的生死,也是和自己的生死相挂钩的。
虽然说他当初最害怕的就是他成为魔尊之后对青玄山所有人都赶尽杀绝,可现在危机解除了,至少现在曾有然不会那么做。
屋内静谧的好像只有月光在流动,可再仔细一听,能听得出来有人在克制着自己啜泣的声音。
乔忆亭先是扭头疑惑地看着他,听到了那人的啜泣又心软下来,拍了拍那禁锢在自己腰上的手,“左心房左心室,右心房右心室,分得很均匀的啊。”
紧接着他便听到身后的人用则相当委屈的声音说道:“师兄之前还说呢,我不要均匀,我要师兄心里只有我。”
刚想分析一下这话,却听见身后的人继续说道:“师兄你以前总跟我说,我是什么角儿,有什么光环,发生的所有一切都只是成长的必经之路。”
“可是我知道,我们都知道……”
“我又不是没有去过戏园子,那些个主人公,个个都能逢凶化吉,良师益友一步登天,最后抱得美人归,一生一世一双人。我呢?”
“从我记事起,我不是在要饭就是在杂耍班子里做苦力。六岁以前,不,直到十三岁,我都没有尝过人间的温情。”
“八岁,我逃出杂耍班子,我相信上天有好生之德,拜入山门,可是……”
“可是,不过是从另一个火坑,跳到了更大的火坑而已。”
他诉说着自己的经历,声音开始有些颤抖,直至变得沙哑起来,连带着他的身子也开始抖。
乔忆亭没有动作,静静地听着曾有然的话,他口中的遭遇,其实他都知道,可是经过本人口述的感情色彩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曾有然像是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声音,调整着气息,可还是无济于事,最终他干脆放开禁锢着乔忆亭的手,和他并肩坐着,“还好,苦尽甘来,山上并不是只有冰冷的训斥,还有六师兄你。”
“师兄教我识字,教我练剑,为我解惑……让我感受到这世上还有人在乎我。”
忽然,话锋一转,那委屈的语气带着些许埋怨的意味,“我没有感受过父母亲的一丝爱意,只有师兄给过我温情。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现在连你也不想要我了。”
“你已经丢下过我一次了,还要再丢下我几次呢?”
乔忆亭一转头,一张挂满泪水的脸便撞进了他的眸中,泪珠在月光的照应下,亮晶晶的。眼前的年轻人,左右不过才二十出头,就经历了如此磨难,甚至在褪去那一身玄色衣袍后,显得尤为单薄。
“谁说不要你了,没有不要你。”乔忆亭心疼起来,抬手抚上他的脸庞,轻轻为他拭去泪水,“我不过是担心他们。”
曾有然抬手握住在他脸上擦拭的手,嘴唇一瘪,“下山的这些年,师兄也曾担心过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