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不是不关心他。
而是该死的信号惹的祸。
祁洛松了口气。
他眼睫上还挂着虫族的血,头发硬邦邦地糊在一起,曾经一丝不苟的整洁白色军服,已经染成血衣,自划破的布料,可以窥见底下汩汩流血的伤口。
伤口很痛。
他想见她。
非常非常想。
可他这个模样,会吓到他。
祁洛的手指犹豫片刻,停在了语音通话上。
在想好要说什么之前,就已经拨了出去。
一旁军医一言不发,默默用双氧水和生理盐水给他的伤口消毒。
他已经对祁洛上将一下战场就迫不及待找女朋友报平安这件事见怪不怪。
呸。
恋爱脑,僵尸都不吃。
好在他的伤口看着可怕,其实都是皮肉伤,以目前的医疗水平,包扎完毕之后,只要不剧烈运动,养个三五天就能结痂。
在祁洛和林星互相都没有说话的时间里,军医已经麻溜搞定伤口,提着医药包离开了祁洛机甲的休息室。
随着液压门关闭的轻响,祁洛率先开口了,语气一如往常,努力掩去受伤的虚弱和疲惫:
“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林星温温软软的声音,穿过数光年遥迢的黑暗宇宙,熨帖地落在他耳畔:
“没什么特别的。”
祁洛默了默,没等到她更多的话语,于是主动问道:
“你现在在做什么?你那边应该是晚上十点了吧,还没睡吗?”
那边轻笑一声,埋怨道:
“是谁大半夜的打电话给我,还抱怨我不睡觉的呀?”
祁洛也忍不住笑了,心甘情愿地接下了对方的埋怨:
“吵醒你了吗?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刚下战场,没来得及算时差。那你……”
他想说,那你睡吧,但又有些舍不得,半句话卡在嗓子眼,吞吞吐吐说不出口。
“没事。”林星的声音很温柔,“外面下雨了,你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正在看雨。”
“是雨声太吵了吗?你去飘窗旁边看一下,右手边窗帘后面有个按钮,可以把隔音卷帘放下来,睡个好觉。”
“不是的,是我本来就睡不着。”
祁洛有些紧张起来:
“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我在想你。”
林星表述得非常直白平和,反倒把祁洛弄得猝不及防,心跳骤停。
他有些不敢相信,结结巴巴道:
“你、你真的会想我吗?”
她是真在想他,还是因为先前不回消息、不愿哄他的事情,如今在变着法地哄他呢?
算了,她愿意哄自己,也是好的。
祁洛没出息地想。
那边林星似乎是很轻很轻地笑了声,避开了这个问题:
“你有三十四天没有联系我了,之前的战斗很凶险吗?”
祁洛仰躺在休息室的床上,缓缓闭上眼,任由视觉屏蔽,只留下耳畔她愈发清晰的音色。
只要一闭上眼,就能看到虫族的巨钳划开自己胸口的样子。
他真以为自己活不成了。
那一瞬间,走马灯从眼前过,那些他想起来的,想不起来的过往,统统像河底淤泥,被翻搅而出。
那些电击治疗都没能叫他回忆起来的过往,如同海水倒灌,令他醍醐灌顶。
他从没有哪一刻,像那个瞬间一样想她。
想她温吞的笑容,想她莹润的脸庞,想她身上的橙花香。
想她在他身下咬紧嘴唇的样子。
他鼻腔里还能嗅到自己身上惨烈的血腥气,混着药水的味道。
可他跟林星开口的时候,说的话却是——
“我没事,只受了点轻伤。”
她看不到他的伤,便傻乎乎地信了:
“那就好。”
话音落地,聊天好像又陷入了僵局。
祁洛听到对面传来极力掩饰的呵欠声,柔声道:
“困了吗?那就睡吧。不要挂,我守着你。”
“嗯。”
窸窸窣窣的声音,她似乎是挑了个舒服的入睡姿势,将终端自带的蓝牙耳机贴在耳畔。
祁洛也闭着眼,想象她就躺在自己身边。
穿着那身柔软舒适的棉质睡衣——质量很好,撕不坏。
她的呼吸绵长轻盈,不仔细听根本发觉不了。
祁洛怕惊扰她,用气声道:
“晚安,星星。”
她困倦地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