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由于太过紧张,她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只听到自己耳中堂堂的心跳声,一声比一声响。
“我须得度过这次难关,早日回家去,我爸爸妈妈还在等我。”她在心中想着,开始默念咒语。
许是心诚则灵,一眨眼的功夫,那纸人便膨胀起来,在皇帝和明芳面前逐渐变大,直到成为和暮雪烟一样大时,暮雪烟方才换了另一种咒语。
这咒语她练得不是特别好,只教栩栩如生的纸人迈步走了几步,便再也无法继续进行了。
她丢了咒语,余光瞥见皇帝面色凝重,知道此事又成了几分。
“皇上,民女只是幼年间偶然习得此等法术,技艺不精,并不能教这傀儡如同真人一般活灵活现,可若是也备好这样一个与荣王爷一模一样的傀儡,放到礼部尚书府上去,人多混杂,想必很容易便能完成栽赃陷害。”
她说完了,又跪伏在地上,大声说道:“皇上,太子爷身边有一谋士,名叫沈如春,传闻此人颇懂傀儡术,还请皇上详查,免得伤了您与荣王的父子之情。”
皇帝看着那傀儡缓缓在他面前消失,眸中多了几分阴冷。
半晌,他才开口道:“你是说,荣王是遭太子诬陷了?”
“此事民女不敢妄言,一切须皇上安排明察后,才能有结论。”暮雪烟说道。
又安静下来,整个大殿内光亮仿佛也消失不见了,暮雪烟紧盯着自己身下漆黑的石砖,出神地盼望着此事就此终结。
耳畔传来皇帝的一声冷笑,暮雪烟莫名地觉得不安。
果然,下一瞬间,皇帝便用手重重拍了御案,发出巨大的声音,就连一旁的明芳都唬了一跳。
“大胆妖女。”皇帝冷笑道:“你颇懂妖术,朕为什么要相信你的一面之词?”
他看着目瞪口呆的暮雪烟,缓缓逼近。
“朕怎么会知道,是不是你从中策划了这一切,以挑拨太子与荣王的关系?”
空气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层寒意,暮雪烟只觉得身上衣衫一凉,不受控制地低下头去,口中直呼冤枉。
“皇上怀疑,民女接受审查,愿配合皇上洗清疑虑。”说完这句话,她忽然觉得膝盖又是一阵冰凉的刺痛。
皇帝却懒得理她,只是对外高声说道:“来人。”
刘德忠出现在门外,轻声说:“皇上,有何吩咐?”
皇帝这才看向趴在地上诚惶诚恐的暮雪烟,低声说道:“朕念你孤勇进殿,勇气可嘉,给你留个全尸。”
然后,他手一挥,对着刘德忠说道:“赐白绫。”
“是。”刘德忠垂下眸子,仿佛对她的命运早有预知一般。
随后,刘德忠迈出殿门去,两个御前侍奉的小太监也跟进来,将瘫软如泥的暮雪烟从地上硬拽起来。
以往看电视剧的时候,她还笑话那里面的人,遇到皇帝刁难时便只会说“冤枉”二字。
实际到了自己身上,她才发现自己亦是如此——喉咙干哑,浑身无力,竟然连“冤枉”二字都说不出来。
“父皇!”明芳公主走上前来:“父皇不可!”
“父皇您怎么可以尚未查清事实便轻易定罪?她说的并非无道理,父皇您好好想一想。”明芳眼中尚有未消化完全的震惊,她尽量用平缓的语气说道。
皇帝冷笑一声:“她身怀妖术,按律当斩。朕给她全尸,已经是给了体面了。”
听见皇帝说了这句话,刘德忠手一挥,便叫两个小太监将暮雪烟拖走。
“且慢!”明芳疾走几步,拦在他们身前:“你们先出去,本公主同父皇还有话说。”
刘德忠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皇帝,见皇帝闭目叹息,无力地摆了摆手,这才对小太监使了个眼色,放下暮雪烟,出了殿门。
“父皇!”明芳公主撩开裙角,端端正正跪在他面前:“女儿甚少求您。”
听见这句话,皇帝转身向后走去,仿佛试图逃避她接下来的话。
可她的声音还是一字不差地从身后追来:“三弟是我看着长大的,情分非比寻常。他与暮姑娘也非父皇您心中想的那般,而是真的感情。自从父皇赐婚之后,暮姑娘便主动同三弟断了情,她一介女子,知道清白名声对自己多么重要,与三弟分开后,她可能名声狼藉,可她并未犹豫。”
“如今三弟入了刑部大牢,她尚能不计前嫌,出手相救,这样的女子无论是谁看来都会觉得是件宝物,可父皇却对她横加揣测……”
“够了。”皇帝才不要听什么儿女情长,只觉得烂俗。
“父皇!女儿还有话说。”明芳敏锐察觉皇帝转头向外走去,料想是不能叫他走了,便继续大声说道:“三年之前,前驸马死在女儿怀中之时,父皇您对我说的话,都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