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黎骥程吻上来的第一时间就伸手推了一下他的脑袋。
以往她在他身边时,虽然顽劣,但只要跟他拉近距离就温順得如同一只目光清澈的小羊羔。
这还是她第一次触碰到黎骥程头顶茂盛的毛发。
和她自己柔順的发质不一样,蓬松却粗糙。
是这样的短,肆意穿插在她的五指间,她輕輕一抓就变得无比糟乱。
当她意识到自己破坏了他的发型后,像做错事一般忐忑起来,任由他在两片唇瓣间肆意作祟。
上下的身位差让他们的呼吸无法纠缠到一起。
他没有用他强大的力量禁锢她,却让她因本能而无处可逃。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他们的初吻,可真长。
显然,这是对她的奖励。
对于今晚在会所里掀起轩然大波的明珠来说,本该受到的惩罰突然间变成了奖励,再没有比这更令她惊恐的事了。
上位者的低头固然让她身心舒畅,可上位者单膝跪在她面前为她低头,她根本无福消受,只让她倍感惶恐。
她帶着哭腔颤颤巍巍地对黎骥程说:“您别这样,还是像从前那样罰我吧。”
黎骥程缓缓抬起那双深邃的眼来,温柔地说:“你现在就像是一头脱缰后自己把缰绳送回来的小马驹。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乖了?”
她从他柔和的话语里没有感受到丝毫借物喻人的羞辱,只感受到了他满满的宠溺与宽纵。
他能轻易做到她拼尽全力也做不到的所有事,而非和霸凌者一样只会用暴力来征服人。
她望向他的目光里是崇拜、是尊敬,而非对强权的屈从。
只是通过他的语气,她就能清晰地分辨出他和明升康那个畜生的区别。
她在黎骥程面前是有发言权的,他们能够用人类的语言交流与沟通。
话语权是人权中最重要的一部分权力。
他会耐心倾听她的意见、建议,包括她的开心与委屈。
从刚才趴到他腿上起她本就在哭,现在到了床上,泪水依旧汹涌。
被吻阻断的交谈和哭泣,在他收势后得以延续。
她抽抽嗒嗒地对他说:“上次您那么强势地说……从今往后……都不会再陪我玩这个幼稚的遊戲……我其实很伤心。我觉得您根本就不理解我……不知道这个幼稚的遊戲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它能够让我在压力很大的时候挣脱道德枷锁……回归纯粹的本质。比如……我明明不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坏女孩……却在今晚的行动中对明升康动了杀心。可是……我一点也不坏……您知道嗎?我需要一場惩罰……来减轻或是消除我的负罪感。因为我知道……救人只是我为自己找的借口……是一种心理安慰……实际上我就是在挟私报复。明升康对我做的那些事情……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我恨死他了。”
黎骥程配合地说:“我知道。”
她虽然泣不成声,但仍在尽力将埋藏在心中的所有秘密都告诉他:“我非常清醒地明白……我们之间的遊戲……和今晚在会所里看到的那些……不一样。那些就是纯粹的凌虐……而您对我的责罚背后是爱。对嗎?您明明就很爱我。”
她不像别的女孩,在确認对方的爱时,执拗地询问“你爱我吗”。
她用的是斩钉截铁的陈述句。
她是如此了解他对她的感情,对他给予了全部的信任。
过去他总觉得她恃宠而骄。
现在看来,不过是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每分每秒的相处中自己惯的。
在生活这个长篇叙事里,每一个字都在向她表达爱意。
爱让性不再羞耻,也不再是约束。
对欲望的渴慕当然是正常的,是她应得的,是她索要就该被满足的。
他没有立場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谴责她。
唯独在这件事上,他不该和她讲道理。
黎骥程这颗坚不可摧的心都被她哭化了,捧起她漂亮的脸蛋给她擦眼泪。
他在面对她时,“大事小事,事事关心”的状态,远远超过了师长的范畴。
他不承認也没有用,回避反而意味着他不负责。
所以他郑重其事地回答她:“爱。”
明珠吸了吸鼻子,继续说道:“但有时候,爱和权威、责罚、训斥是矛盾的,概念之间容易混淆,所以我们玩的是一个玩耍时和爱割裂的游戏。我渴望被爱,却不能接受您在这场游戏里失权。您刚才对我的无奈妥协,影响到了我的游戏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