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众人只叹谢首席不拘小节、心志坚定不为外界环境所影响,却不知那个简陋的石室还有一个青花色的瓷瓶。
谢濯玉每一次来闭关都会带上一束花,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插入瓷瓶。
他会掐一个法诀,让花在很长一段时间后仍然鲜活如初,直到他下次再来换上新的。
如此许多年下来,即使是一些少见得外人叫不上名字的花,谢濯玉都能叫出名字来。哪怕有些花长得很相像,他也不会认错。
而晏沉塞给他的这束花却是他从未见过的一种,他盯着看了半晌却仍无法在脑中找到一个与之对得上号的名字。
谢濯玉确信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种花,但看清的第一眼,一种奇异的熟悉感涌上了心头。
站在他面前的晏沉、晏沉脸上闪过的忐忑甚至是怀里的花,全都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眼下的事早就发生过,而今不过是情景再现。
谢濯玉微微睁大了眼睛,脸上流露出困惑的神色,但很快那点困惑就变成了无措。
他的记忆里没有晏沉,也没有人送过他花……但很快他又想起,他将飞升后漫长的几百年都忘记了。
不完整的记忆怎么能是完全可信的呢。
“小仙君,”晏沉唤了他一声,轻声问道,“你不喜欢这花么?”
第34章 偿命
谢濯玉抱着花,对上他深邃的目光,突然就有点无措。
他总感觉晏沉问的这话还有其他意思,好像不只是在问他喜不喜欢花。
在脑海中闪过这个想法后,那句下意识要说出口的喜欢突然就变成了粘牙的麦糖,以至于他说不出口。
容乐珩暗暗磨着牙,在谢濯玉忽视他时就已经闭嘴。
他盯着那束花看了一会,然后目光飘到了谢濯玉脸上。
在发现这两个人都把自己当空气后,他更是肆无忌惮地盯着谢濯玉看,不肯放过任何一个表情。
所以,谢濯玉脸上的怔然与无措,甚至连那几分转瞬即逝的羞赧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容乐珩忍不住在心里嘀咕,晏沉这不解风情的家伙居然还知道给人送花讨人喜欢,稀奇。
但在谢濯玉沉默了好一会都没有开口,只是垂着眼看着怀里的花时,他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手肘抵着石桌伸手就要去碰花瓣。
“这花虽然好看,却艳得有点俗气,仙君若是不喜欢也实属正常,不必感到为难。”
说着,他还冲晏沉挤了挤眼睛,笑容促狭又得意。
然而他伸出去的手却在下一刻落空了——谢濯玉就微微侧了一下身子避开了他的手。
“我没有不喜欢。”谢濯玉抿了抿唇轻声开口,语气很淡,纤长的睫毛却在轻轻颤动,“花很好看,谢谢你。”
晏沉单膝点地蹲了下来,一只手搭在膝上,仰着头认真地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
那视线太过炽热,根本无法忽视。
而被这样的视线一直盯着的谢濯玉很不自在,却又无法制止晏沉。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指腹压在裹着绸缎的花枝上。隔着裹了两层的绸缎,哪怕是指尖用力按上也不怎么疼,只有一点隐约的凸起。
起身逃跑的欲望突然就前所未有的强烈,在晏沉的注视下,他的脸已经从微微发热到变得滚烫……却又不像那次因病发热的难受。
就在谢濯玉微微皱眉,忍不住要开口问晏沉到底在看什么又想看多久时,晏沉终于悠悠开口了。
“花好看,你也不讨厌花,却又不高兴。那么看来,小仙君讨厌的是送花给你的人啊。”
分明是他自己得出的结论,谢濯玉都还没有说什么,他却已经确定了一般点了点头。
谢濯玉终于忍不住抬眼看他。
晏沉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好像只是在冷静地陈述一个明显的事实。
但是谢濯玉却莫名地在那张脸上读出了一些难过。
“没有的。”谢濯玉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很郑重,“我没有不高兴,也没有讨厌你。”
晏沉像是料到他会这么说,唇角勾起露出了一个笑:“我还以为能以鲜花博小仙君一笑。既然没有不高兴,怎的连笑都不笑一下?”
谢濯玉定定地望着他,平静地回答:“因为我笑起来不好看啊,这还是君上亲口告诉我的。”
晏沉愣了一下,马上就回想起之前自己的那句话,再对上谢濯玉沉静的目光,突然很想狠狠地抽自己的嘴。
谢濯玉本就是心思敏感细腻的人,看着对什么都不在乎,其实什么事都会记在心上。这些他早就知道。
他也知道谢濯玉会在乎那句他被恼恨情绪驱使说出来的话,但那时却还是说了出口。
独独没料到有朝一日他不再抵触对谢濯玉的情不自禁,没想到他还会有想献上许多珍宝只换谢濯玉弯眼冲他笑一下的一天。
当真是报应到头了……还是该死的现世报。